“还好柳工及时叫我们下桥了,不然我们恐怕都……不愧是留过洋的……” “可惜她年纪轻轻,怎么就被那种人从桥上推下来?” 这话像是水滴进油锅里,闻正桀瞬间就炸了。 闻正桀脚步一顿,猛的看向说话的工人:“你说谁!谁被推下了桥!” 工人被他猩红的双眼吓到,脸色发白得指了指桥梁断裂处:“我……我看见,柳工她,她被那个叫孟婉的推了一把,掉了下去……” “陆、陆团长……我亲眼看见的……” 瞬间,闻正桀的心像是被人捏爆。 痛苦、慌张难过一起涌上来。 周围人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荒芜。 怎么会呢? 他才解开和她的那些误会,他还没跟她道歉,还没告诉她自己从不想和她离婚!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柳工……” “柳工!” 可工人和士兵的呼声,像是一声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不会的,楚亦瑶,楚亦瑶你在哪……” 他惨白着脸,迈动发麻的脚步上前,去废墟中找人。 偏偏这时候,军人里传来呼声:“我们找到柳工了!” 闻正桀心跳一停,抬眸看去,那漆黑的石块废墟中埋着一抹绿色! 赫然是楚亦瑶平常最爱穿的那件解放衣—— 他颤抖着刚要踉跄跑去,就看见军医神色悲戚地对着众人,摇了摇头。 “柳工……已经没有身命体征了!” 第11章 闻正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废墟上。 他双眼猩红,眸子里满是破碎的疼痛。 周围人还在惋叹。 有的人甚至已经偷偷抹起了眼泪,说楚亦瑶平时对他们有多好…… 闻正桀却不想看,也不想听。 他脑子里自动忘记了这件事,想着回家看看。 楚亦瑶一定在家里等他! 闻正桀视而不见,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可推开门,一股冷寂扑面而来,带起地上的灰。 他环顾四周,家里空无一人,出奇的安静令他心中不安起来。 “楚亦瑶。” 闻正桀推开次卧的房门,扫了一眼,只见床铺整整齐齐,衣柜里也空了。 他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卡车声。 他以为是楚亦瑶回来了,连忙跑出门。 可出门一看,却是一个士兵。 士兵看到他,一脸惊讶:“团长,您在家?刚才我送夫人去港口,夫人怎么刚留洋回来,又要出国了?” 闻正桀脑中好像被轰炸机炸开来:“你说楚亦瑶没事!!?” 士兵莫名其妙:“没事啊,只是看上去好像受了伤……” 怔愣片刻,闻正桀才反应过来抢过车钥匙开往港口。 所以刚刚那一具尸骸,不是楚亦瑶! 没事就好! 活着就好! 他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上海港口。 港口人很多,他逆流而行,挤了许久才挤进去,可他四处张望,就是找不到楚亦瑶的身影。 这时“呜呜——”一声,轮船的鸣笛声传来。 广播里传来声音:“和谐号即将启航。” 闻正桀顿时凝住脚步,似有所感的望向启航的和谐号。0 船头,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甲板上,风吹起她的裙摆,随风飘扬。 闻正桀心跳如鼓擂,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爱的人是谁。 他着急大喊:“楚亦瑶——” 下一秒,甲板上的楚亦瑶闻声回头。 四目相对,两人眼底的情绪各有不同。 “别走!” 闻正桀匆忙挤过人群,想要冲上和谐号。 就在这时,船笛长鸣启航离岸,闻正桀只能眼睁睁看着甲板上的楚亦瑶越来越远—— 楚亦瑶有些诧异,趴在栏杆上,看着闻正桀。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来追她的吗?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 要不是刚刚坠入江面,她想清楚了很多,恐怕现在看见闻正桀,还会忍不住心软…… 闻正桀见楚亦瑶坐的轮船离他越来越远,也终于挤到了栏杆处。 他趴在栏杆上大喊:“楚亦瑶,你回来!” 可他的声音被大海的浪声和鸣笛声给挡住了。 楚亦瑶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看口型应该是喊她回去。 她心底觉得可笑,就此收回视线,进了船舱。 闻正桀呆呆的看着她刚才伫立的甲板,以及越来越远的轮船,最终消失在海岸线。 这一刻,闻正桀感觉整颗心都被挖了出来,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五年后。 上海军区,冬天的雪下了厚厚一层。 “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春节联欢晚会。” 军区食堂的彩电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电视里唱歌跳舞,十分欢乐。 过年留在军队过年的军人以及军人干部都聚集在食堂,看着春节联欢晚会,十分热闹。 “这个歌真好听。” “呦,这个小品好看。” 几个小兵蛋子围着电视机,盯着电视上的明星,目不转睛。 男人在一起,自然就不免谈论起了女人。 他们从争论起电视里的人谁好看起,到谈论起自己的对象。 “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对象,我过年就回家了。” “我已经二十好几了,要是还不谈对象,都老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陆团长都三十好几了,不也没回家过年吗?” 话落,就感受到身后一股压迫感。 几人噤声,看向一旁的闻正桀,但那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疑惑。 这时,闻正桀旁边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副团顾磊戳了戳他,揶揄:“听见没,陆团长,这帮兔崽子问你年纪这么大,怎么还是单身?” 闻正桀不悦蹙眉,放下筷子,起身:“我出去一下。” 而顾磊则开始给大家聊八卦:“你们陆团长不是没结婚,是结了又离了。” 这句话飘进闻正桀心里,他目光沉了沉,才走出去。 外头还很冷。 闻正桀站在屋檐下,开始抽烟。 随即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一寸大小的黑白照片,皱皱巴巴的,有些地方都是白点子。 却依稀能看出,这上面是楚亦瑶。 “还在想着你前妻呢?” 顾磊从屋里走出来,走到她面前,看了一眼并不清晰的照片:“都已经旧成这样了,扔了吧。” “都已经五年了,你怎么还放不下?她一走这么多年,不会再回来了。” “你还是接受首长的建议,重新相看,找个女人结婚过日子得了。” 闻正桀低头看了看照片,大拇指抚过,看起来很珍视。 这是他从结婚申请书上扣下来的,八年了,早就看不清了。 他只有笃定的一句:“她会回来的。” 夜空中,两个红色星点闪烁着…… 第二天,闻正桀拒绝了首长相看的建议,从办公楼出来,径直来到报亭,买了一份国际报纸。 他在报纸上找着,突然眼前一亮。 只见新闻标题写着“伟大的女建筑师完成地标建筑,即将回国,报效祖国。” 而报纸上,刊登的照片赫然是楚亦瑶! 第12章 闻正桀肉眼可见的欢喜。 这天闻正桀亲自下去巡查纪律,手底下的兵都战战兢兢站成一排。 “报告团长,保证没有违禁物品。” “我会自己检查。” 闻正桀检查一圈,难得欣慰的勾了勾唇:“不错,继续保持。” 说完就走了出去。 几人面面相觑:“没看错吧,刚才陆团长是笑了吗?” “没看错吧,陆团长五年来第一次夸我们。” 几人受宠若惊,还有些骄傲。 而闻正桀检查完纪律,比平时还节省出了三十分钟的时间。 没回办公室,就直接和顾磊交代一声:“我今天出去一趟。” 说完就匆匆走了。 “干什么去啊?” 顾磊没有得到回应,只看到雪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 闻正桀上了车,一辆军绿色吉普。 他看了看手表,四点零五分。 还有一个小时,从这里到港口开车去时间刚刚好。 没错,今天就是楚亦瑶回国的日子。 她的行程是公开透明的,轮船抵达时间刊登得清清楚楚。 有些事情,搁在他心里很多年了,是该说清楚了。5 可刚将车开出军区没多远,忽然一个人影就窜出来,挡在了他车前。 “擦——” 幸好闻正桀眼疾手快,一脚踩住刹车,及时刹了车。 虽然及时,那人还倒在了地上。 等回过神来,连忙解开安全带下车,上前将人扶起:“同志,没事吧?” 那人顺势抬头。 两人四目相对,来人赫然是孟婉。 孟婉身上穿着破旧的衬衣,一张脸没了以前的娇美。 闻正桀险些没认出来,等认出来,下意识就要将她甩开。 可还没甩开就被孟婉抓住了手,哭得梨花带雨:“绍庭,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刚从监狱里出来,找不到工作,我回家还被赶出来,没地方可以去,只有你能帮我了。” “放开!” 孟婉固然可怜,从前闻正桀愿意帮助可怜人。 可五年前的孟婉令闻正桀明白,同情心泛滥的后果。 “放开!” 闻正桀蹙眉,直接将她甩开。 可孟婉又缠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