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心也笑了:“沈心雁,我果然没看错人。” 想了想,他又插嘴:“那你跟陆璟之间……” 沈心雁再次打断,微笑道:“北辰王身份高贵,我一介草民,不敢高攀。” 萧无心犹不死心:“陆璟他爱你至深,不会介意这些。” 就算是具尸体,他都能日日相伴,何况是个大活人。 这两人说是生死之恋也不为过。 梦槐安声音凉凉传来:“三殿下什么时候多了拉纤保媒的爱好。” 萧无心一顿,默默噤声,内心哀叹:“兄弟,这次我帮不了你了。” 第35章 陆璟是在三日后醒来。 刚睁开眼,他便慌乱地四处张望,待看见沈心雁的背影,他心内松了口气。 沈心雁听见动静转身。 “你醒了!” 陆璟刚想回答,沈心雁便道:“你既醒来,我便该离开了?” 陆璟的心紧紧揪起:“你……你要去哪儿?” 沈心雁神色平静:“我去哪儿,似乎与王爷无关。” 陆璟反驳:“怎么会与我无关,你是我的王妃。” 沈心雁笑了笑,那笑容里却带着令陆璟惊心动魄的凉薄。 “王爷莫要再说这般荒谬的话了。” “从前是我痴迷不悟,历经一死,一切如梦幻泡影。” 她看向躺在床上脸色消瘦苍白的人,再无半分痴缠。 “陆璟,我不恨你,也不再爱你了,从今往后,你我各行各路,各自安好。” 陆璟身躯发抖。 她不爱他? 她怎么能不爱他? 她明明还亲手为他们立下了夫妻墓。 他眼尾漾出绯红,然而那人的眼神却平静如水。 “王爷,保重!” 陆璟伸出手想抓住她,却重重跌落在床下。 沉闷地一声响,陆璟却不管不顾,撕心裂肺地喊道:“我不许你走。” 这声音惊得门外的萧无心等人推门而入。 看着眼前一幕,众人一时失语。 陆璟却全然不顾自己的尊严似的:“沈心雁,求你,留下来。” 所有人都被惊骇住,然而想到陆璟之前竟能与沈心雁尸首日日相伴,又理解了他这惊人执拗。 唯独沈心雁波澜不起,连脚步都未停驻半分。 就在她快要走出门口时,陆璟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他抬手捂住嘴,竟有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出。 萧无心看不下去了:“沈心雁!” 沈心雁转头看到这一幕,眼眸微闪。 默然片刻,她轻声叹息:“你这又是何必呢?” 沈心雁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只因萧无心私下与她谈判。 “本来你这五个手下,就算我放了,他们身中剧毒也活不了,是陆璟求百里药圣将人治好的,想必这一切你也清楚,简单来说,他们欠陆璟五条命。” 沈心雁思索半晌:“说的对,那我让他们留下,给陆璟卖命吧!” 给谁卖命不是卖,陆璟还比萧临昀有人性。 萧无心:“……” “可他们想跟你走。” “各人有各人路,我管不了他们一世。” 看着她看破红尘,几乎下一秒就要立地出家的模样,萧无心恼了:“你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的?他们不是你的人吗?你说丢就丢?” 沈心雁震惊反问:“我之前已经用我的命救过他们的命了,现在还要把我下半辈子也赔进去吗?” 萧无心一时无法反驳,最后只能妥协叹息道:“看在他为你做这些的份上,不用一辈子,你待到他养好伤行吗?不然我真怕他撑不过去了。” 萧无心是个好兄弟,沈心雁最终被这份真挚的兄弟情感动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梦槐安私下找了她:“熙芷,你答应萧无心,我许你一个承诺,只要我能做到,什么都行。” 第36章 沈心雁没要那个承诺,她只是从梦槐安的眼睛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不在意陆璟,不在意任何人,她在意的只是萧无心。 萧无心的喜悲便是她的喜悲。 不然她一介圣女之尊,又怎会因他一句话,便从南越千里迢迢跑到北境,只为了救一个自己人都不认识的人。 她看任何人,眼底都是冷凝淡漠的,唯独看向萧无心的眼睛里,有着光。 沈心雁自己没有一个好结局,但她却依旧希望,这天地下的痴情女子都能得偿所愿。 “槐安,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像我一样。” 梦槐安一愣,勾唇笑了:“不会。” 沈心雁颔首,梦槐安比她聪明。 两人看着对方,眼中印着惺惺相惜的光。 梦槐安问:“离开陆璟,你想去干什么?” 沈心雁想了想,回道:“我想去游历大陆。” “我这一生,好像从没未自己活过,我想去看看更大更广阔的世界。” 梦槐安狡黠一笑:“既然如此,第一站不如从南越开始怎么样?” 沈心雁点头:“好啊,早就听闻南越人杰地灵。” 一个战神萧无心,一个圣女梦槐安,都是当世不可多得的精彩人物。 跟梦槐安聊完,沈心雁刚走出回廊,便看见了萧临昀。 他颇有些涩然又忐忑地开口:“熙芷,你要离开北辰王府吗?” 沈心雁估算了一下陆璟的身体状况,回道:“少则一两月,多则三四月后吧?陛下有何指教。” 萧临昀得到确切答案,强压下跳动的心脏:“那你,愿意跟朕回京城吗?” “回京城?”沈心雁有些诧异的反问,“回京城干什么?” 萧临昀宽大袖袍下的手握紧,鼻尖都沁出汗。 他看向沈心雁的眼眸满是悲伤:“自你死后,朕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再后悔,悔意如附骨之疽,啃噬我身体的每一寸。” “我期盼着你的入梦,因为只有在梦中,我才能再见到你。” “我无数次发誓,如果再从来一次,我绝不会那样对你,你知道我这次为何来北境吗?” 沈心雁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真情表白惊住,下意识反问:“为何?” 萧临昀眼眶发红:“只因我听闻陆璟又有了新欢,所以我抛下一切,马不停蹄赶回来,只为将你带回京城,那你才是你的家不是吗?” “家?”沈心雁觉得这个字有些嘲讽。 她已经知道了,陆璟对宋安瑶,对付承,包括对她的父亲宋尚书做的那些事,可她却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亲人被杀的悲伤愤怒,也没有大仇得报的欣喜若狂。 她平静得令自己都感觉到害怕。 她所有的爱恨都早已随着那一场死亡埋葬了。 沈心雁垂下眼眸:“陛下,我在京城没有家了。” 萧临昀上前一步:“没关系,熙芷,朕会给你一个家,你愿意……当朕的皇后吗?” 沈心雁愣了。 躲在墙脚偷听的一群人也沸腾了。 萧无心瞪大眼:“皇后?萧临昀疯了?” 梦槐安挑眉:“皇后和王妃,听起来确实皇后的吸引力强太多了呢!” 萧无心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第37章 祁十三和冷冬等人则是脸皱成了一团。 不知是谁忧心忡忡嘟囔:“首领会怎么选,她若选择回京城,我们是不是也得回去当暗卫?” “废话,我们肯定得跟着首领啊。” “回京城那还不如去四方山给百里药圣采药呢!” 这几个月的平静日子,让他们几乎已经忘记了那无数个暗夜里刀口舔血,每一刻都将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日子。 萧无心则是担心自家兄弟被人挖墙脚,急得恨不能冲出去痛揍萧临昀。 梦槐安看着这心思各异地众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往外走去。 “槐安,你不听了?”萧无心眼睛一直跟着她。 梦槐安洒脱自若:“她不会答应的,早就知道的答案,有什么好听的。”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不远处的沈心雁开口:“陛下,熙芷此生此世,绝不会再踏入京城半步。” 这话一出,便是断绝两人之间所有可能。 萧临昀或许对她有几分爱意,但这爱意,绝不可能让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 其实,从他让陆璟将尸体从京城带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走出了选择。 往后再多,无需赘言。 萧临昀焦急道:“熙芷,你好好考虑,不要如此冲动。” 看着萧临昀痛苦不堪模样,沈心雁索性将话说得透彻:“陛下,您说错了一点,您此次来北境,不是为了替我讨个公道,更不是为了带走我的尸体。” “你只是为了赢陆璟,而我不过是个筏子,是个借口。” “在你不知道陆璟身边那人就是我之前,你只是为了嘲讽陆璟,他的爱,也不过如此,仿佛这样,你就能胜过他。” “其实,我当年能察觉到,你有时候对我带着恨意,那时我不知道为何,知道后来我知道了陆璟与乐瑶公主之间的事。” “陛下,您恨的不是我,而是您的姐姐乐瑶公主吧,你恨你的姐姐,为了一个你最讨厌的人舍去了自己的性命。” “你爱的也不是我,而是她。” 沈心雁看着萧临昀因被自己戳破而苍白如纸的脸庞,叹息一声。 萧临昀也是个可怜人,不过这份可怜却不能抹杀他曾经的恶毒无情。 她们没有错,为何要莫名承受别人爱与恨。 “我不想再参与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我只想过好我自己的人生,从今往后,不管你们斗得如何你死我活,都与我无关。” 萧临昀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阵寒风袭来,沈心雁拉了拉大氅,冷冷颜颜道:“北境天寒地冻,不利于陛下龙体,陛下为了大萧,当早日回京才是。” 说完,她不再看萧临昀,转身就欲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