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顾安雨从姜梦芝租住的公寓出来,径直打车去了酒店门口。
路雪尧带着行李站在路边吹了一早上的冷风,暴躁得不行:“一大早就被赶出来,真是晦气!” 顾安雨默不作声的把行李搬上出租车,一旁母亲还在喋喋不休:“我快饿死了,等我吃饱了,再去医院一趟,我就不信我见不到沈云海!他肯定已经醒了,是墨时澈不让我见他!” 闻言,顾安雨动作顿了顿,没敢立刻转达墨时澈的话。 现在母亲这么暴躁,要是知道沈云海已经去国外疗养了,巴掌下一秒就能落到她脸上。 “对了,我不是让你去找墨时澈吗?你去找了没?钱呢?!” 路雪尧心气儿不顺,又开始找茬。 顾安雨低声道:“要是真那么容易,你自己怎么不去?” 这话把路雪尧噎得够呛,一想到墨时澈在医院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她心里就发憷。 她气急败坏的在顾安雨胳膊上拧了一把:“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跟他向来不合,你俩交情不是比我深么?起码他之前还能对你和颜悦色吧?” 顾安雨没有反抗,只觉得可笑,是啊,墨时澈从前也对她和颜悦色过,但现在见面,只剩下剑拔弩张,恶语相向。 上车坐定,顾安雨跟司机报了姜梦芝公寓的地址。 她观察过,那片公寓房龄较老,虽然路段还不错,但租金并不算特别高昂,以后租住在那边,她和母亲勉强可以负担得起。 到了公寓楼前,顾安雨打电话问姜梦芝要了房东的联系方式。 听到要在这里租房,路雪尧是一万个不愿意:“你想以后我跟你住这种地方?!” 顾安雨知道,这里比起沈家的豪宅大院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要让她母亲立刻接受现实是不大可能的。 但现在,她们也没别的选择了。 她沉吟片刻:“妈,沈叔叔是已经醒了,但人已经去国外疗养了,你是见不到他的,墨时澈也不会让你见到他,认清现实吧,沈家已经跟你没关系了,现在能有地方住就不错了,我们就过普通人的生活不好吗?” 本以为母亲知道后会暴跳如雷,没想到只是怔了怔,意料之外的平静。 过了良久。 路雪尧才开口:“走吧,去看看房子怎么样。” 顾安雨隐隐担忧的同时,也松了口气,这是她一直期待的平凡,就和大街上每一个行走的人一样。 没有豪门里的勾心斗角,没有那些难听的冷言冷语,也不必像狗一样被撵来撵去。 她似乎,又看见光了。 现在重新开始,还来得及。 找房东拿到钥匙,顾安雨将行李搬到新家里,四处打量还缺些什么东西。 房子里基本设施都有,标准的单身公寓,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几乎可以拎包入住,只需要采购生活用品就行。 她兴致勃勃的用手机查询附近的百货商场位置,突然发现,今天母亲安静得过于怪异了。 她放下手机,走到立在窗前的母亲身后:“妈,你要是不喜欢这里,等以后我们有钱了,再买套喜欢的房子。” 路雪尧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你知道要在这里买套像样的房子需要奋斗多久吗?” 顾安雨没敢接话,云城何其繁华,在这里奋斗的人不计其数,可又有多少能幸运的安家落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平日里不显岁月的母亲身上突然多了几分中年女人的惆怅。 她第一次意识到,一直以容貌为傲的母亲,开始老了。 路雪尧从包里摸了支烟点上,瞳孔没有聚焦点的望向远方:“我从前不认命,十八岁生下你离开后,继续回学校念书,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但我没想着靠学业改头换面,而是凭借这张脸。20岁那年,我遇到了沈云海,以为这辈子可以就此平步青云。没想到,十七年,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安雨心里涩涩的,一时竟不知道可怜的是曾经被抛弃、受尽苦难的自己,还是苦心经营半生都没能得偿所愿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