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住话头,和抱着作业本进来的我对上。 其实我早就到了,刚才的对话我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我这会儿进来,只是因为,快上课了。 我沉默着把作业本放到了班主任的办公桌上,“老师,我回去上课了。” 我跟许阿姨打了个招呼,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多余分给许南席和秦悦兮。 他说的对。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只是因为在偌大的城市里,恰巧住在了隔壁,所以相伴走过了人生的前十几年罢了。 我和许南席是青梅竹马,我俩在同一家医院前后脚出生,我妈和他妈妈更是住同一间病房隔壁床。 所以,我俩从睁开眼睛,就黏在了一起。 从小到大,我和许南席的生活轨迹几乎都是重合的。 我俩放学后一起回家,一起做作业,我经常去他家,他也经常来我家。 许阿姨每次做了新旗袍都要拿给我妈妈试穿,许叔叔得了新茶叶也会邀请我爸品尝。 许阿姨经常拉着我的手,开玩笑让我给她当儿媳妇儿。 我每次都红着脸躲到我妈身后,小声反驳,其实心里是欢喜的。 谁会不喜欢许南席呢? 他会在盛夏的时候,让我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风吹起他的白衬衣,带来好闻的味道。 也会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森*晚*整*理,第一时间把我护在身后。 会在晚上偷偷翻窗户,来我房间给我送礼物。 我还记得,月光柔和的晚上,他躺在我的床上问我。 “挽侬,你以后想去哪个大学?” 我有点不好意思,不愿意直接回答:“还没想好,你呢?” 他翻过身,认真的看着我,眼睛里盛满笑意。 “我想考中央美院,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去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深造,我的梦想,是成为世界第一的画家。” 我看着少年盛满星光的眼睛,心跳无端漏了几拍。 “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不过我可能不行。” 许南席拉着我的手,笑的眉眼弯弯:“那我就等着你,挽侬,咱俩一定要一起去读大学。” 我对去哪所大学并没有目标,只是从那天开始,去中央美院或者出国去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就成了我的目标。 我一直以为在十八岁的夏天,我会和许南席一起踏进大学的校园。 直到秦悦兮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我回到教室,继续埋头在如海的题目中。 回到家,许阿姨正坐在我家的客厅里。 她眼睛红肿,眼角还有泪痕,我妈一边宽慰边叹气。 看见我回来,许阿姨眼睛都亮了几分。 她拉住我的手:“挽侬,你能不能帮阿姨劝劝南席,他以前最听你的话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阿姨,只怕现在我说他也不会听的,我们已经很久没能说上话了。” 许阿姨哽咽出声:“可是,可是阿姨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出去,他就自杀,我真的没办法了。 那个女生我查了,就是个小太妹,再这样下去,南席真的会被那个女生毁了。 我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就当阿姨求你,帮帮阿姨好吗?” 看着她殷切又绝望的眼神,我终究没能狠下心来拒绝,只能答应。 “好,阿姨,我试试,只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他会听。” 为了前世今生都对我很好的许阿姨,我在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找到了许南席。 “许南席,我们谈谈?” 我实在不愿意接近他,所以站的离他三步远。 许南席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我:“有事儿?” 我直接说明来意:“许阿姨让我来劝劝你。 许南席,看在许阿姨的面上,我劝你一句,他们不是不想让你谈恋爱,只不过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稍微忍一忍,高考完了怎么谈都没人管你们。” 许南席嗤笑一声,“陈挽侬,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他们的这些套话了? 我的事儿,还轮不到你管。” 我额角跳了跳,第十八次怀疑,我以前是眼瞎吗,居然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言尽于此,你自己斟酌。”说完,我转身要走。 秦悦兮从许南席身后出来,宣示主权一般挽住许南席的手臂,防备的盯着我。 “陈挽侬,你不会是打着他妈的幌子,说这些话让我们分手吧。” 她眼底闪过明晃森*晚*整*理晃的恶意:“你喜欢南席,是不是?” 她的声音不小,周围许多同学都看了过来。 如果我还是前世那个小女生,我一定会惊慌失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很可惜,现在的我不会! 我转身快速离去,像远离什么垃圾一样,提高声音说了句,“垃圾配狗,天长地久,你俩一定锁死,都别流入婚恋市场。” 秦悦兮冲上来要打我,被许南席拉住。 从那以后,秦悦兮总是来骚扰我,我不胜其烦。 甚至在暗暗懊悔,我那天不该刺激秦悦兮的,现在惹上了这么个疯子,甩也甩不掉。 正好有数学竞赛,班主任决定让我去。 我很珍惜这次竞赛,如果能拿到好成绩的话,说不定学校的保送名额我也可以争一争。 就在数学竞赛的前一天,许南席忽然给我发了消息。 “陈挽侬,这段时间悦兮确实太过分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我们谈谈吧,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我忽然想起那天他被送去医院时说的那句话,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我脑海,我得去见他一面,确定一下。 他约我去器材室,傍晚时分,不大的房间里,只有一扇小窗子透出夕阳,剩下的地方昏暗的看不清楚。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急忙往门外退。 “许南席,你在哪儿?” 就在我要退出器材室的前一秒,大门忽然被从外面关紧。 冷汗从我后背猛然渗出,我冲过去用力砸门。 “别锁,开门…” “里面还有人,开门啊!” 可是外面死寂一片。 我猛然意识到,这是许南席设下的一个圈套。 他是嫌我多管闲事,还言语中伤他心头肉,他要给我一个教训。 我一拳锤在铁门上,忍不住嘲笑自己。 有什么好印证的,怎么就忘记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句话。 我背靠着铁门滑坐下来,紧紧的抱住自己。 我明天还有数学竞赛,如果缺席了这次竞赛,我将彻底失去保送名额。 可是等人来开门已经来不及了。 我摸了摸眼角,决定振作起来。 第五章 5 许南席选择了和上一世不一样的青春,任由自己堕落下去,我不能,我得努力向上,去圆自己的梦想。 我朝四周望去,眼睛的适应了长久的黑暗,能隐约看清楚器材室的轮廓。 这间屋子只有两个出口,一个,是我身后的门,一个,就是那扇窄小的窗子。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不能再耽搁了。 我摸索着找来一把棒球棍,用力砸向玻璃。 玻璃碎裂声很刺耳,但这会儿校园里已经没有人了,居然也没有引起注意。 我一点一点顺着窗框爬上去,眼前就有点发晕。 器材室在二楼,窗下居然是水泥地面,连颗草都找不着。 坐在窗台上,我简直欲哭无泪,这底下要是草坪我跳下去大概率不会怎么样,可以...... 我试着喊了几声,根本没有人,这一刻,我忍不住把许南席拎出来骂了八百遍。 我其森*晚*整*理实更想知道的是,我和许南席从小一起长大,他为什么每次对我都那么不留情面。 如果他只是一个陌生人,那我丝毫不会难过。 可他曾经对我那么好。 那个曾经把我护在怀里,说要一辈子照顾我的少年,对我却比谁都要残忍。 就是为了他的心上人么? 可是,我也并没有对他的心上人做什么啊。 我叹了口气,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我得从这里出去,不然赶不上明天的竞赛了。 我爬下窗户,在器材室里摸出一条绳子,把它一头拴在我的腰上,一头绑在架子上。 做完这些,我小心翼翼的再次爬上窗户,鼓起勇气,闭上眼睛跳了下去。 我还是没能赶上第二天的竞赛。 可我的运气太差了,绳子老化,根本承受不住我的重量,在我跳下去的一瞬间断裂开来,我摔在地上,断了腿,当场昏死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被早来的老师看见,吓得他赶紧拨打了120,把我送到了医院。 班主任来医院看我,可惜的直摇头。 “你的成绩,本来可以争一争的,这次的题目并不难。” “哎,你也别难受,好好准备高考吧,你的成绩这么好,就算没有竞赛,也可以上个好大学。” 我并没有被安慰到,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我爸妈心疼的直抹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