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公主养的那个面首,臣还真是……大开眼界。”纪洵面若冰霜。 李簪缨看着他眼里更深的厌恶,抬手推开无心。 “驸马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纪洵看着她,目光落在无心脸上。 下一秒,抽出随身长剑,直接朝无心挥去—— “锵!” 却不想,竟被无心一剑挡下。 纪洵黑眸之中闪过诧异,此人竟会与他一样的招式。 光剑交错下,两人从屋内,战到了屋外。 无心剑剑杀招:“我和你明明有着同样的样貌、同样的记忆,我甚至会比你对她更温柔,凭什么她的眼里还是你!” “不过今日我将你杀了,从此以后她的眼里,便只会是我。” 听着这些,纪洵黑沉的眼眸里瞧不出情绪。 等李簪缨被清秋扶出来时,就看到纪洵一剑刺穿无心的肩胛骨。 “一个连人都不是的蛊人偶,也配和本将相提并论。” 眼看着纪洵再度提剑而下的手,李簪缨呼吸一窒:“住手!” 纪洵动作顿了下,复又继续。 冷风萧瑟,李簪缨呛了口寒气,再次开口:“纪洵,本宫以公主身份命令你住手!”4 话落,纪洵动作一顿。 他回头看向李簪缨,黑眸复杂晦暗:“公主之命,臣不敢不从。” 说完,扔下剑扬长而去,毫不回头。 李簪缨下意识伸手,想将人抓住,却是满手空。 清秋见着,宽慰道:“公主,驸马还会再来的。” 李簪缨手慢慢垂回身侧,摇了摇头:“他……不会再回来了。” 她仰头望着天上飘扬落下的雪,又看了看这个自己宿了多年的公主府。 这里装载了太多与纪洵有关的回忆,好的,坏的…… 李簪缨强撑起还未尽好的身子朝府外走去:“从今往后,本宫亦不会回了。” …… 天命十二年,李朝风雨欲来。 本为驸马的纪洵率领西关军骤然起义,整个京城陷入恐慌! 坤宁宫,白雪漫天。 李簪缨素衣赤脚跪在宫门前,将带血的额头磕进冰渣子里:“驸马造反,阿缨有罪,求父皇母后惩治!” 她摊开向上的掌心里,是那枚兵符。 皇后看着伸手拿过,脱下自己身上的雪裘罩在李簪缨瑟瑟发抖的肩上:“你今日便启程南下去苏州,别再回来了。” 闻声,李簪缨仓皇抬头,却只看到皇后转身而去的背影。 身上,母后披上的鲜红裘衣温暖,她却明白,自己终究还是让他们失望,寒心。 若不然,怎会一句话都没有,只将自己放逐出京城。 李簪缨按下眼眶滚烫,扣头行了大礼。 “阿缨不孝,惟愿父皇母后……长寿安康。” …… 将清秋留在宫里,李簪缨一个人出了宫。 不想刚出宫门,就被身着黑袍的妇人,拉到了阴暗无人的小巷。 “谁?!” 李簪缨抬头,竟是早已离京,被通缉的纪母! 纪母第一次见如此狼狈的李簪缨,眼里满是复杂:“公主,因为阿洵,你受苦了。” 苦? 李簪缨眼底的光晃了晃,按下情绪:“您不该来这儿,快走吧。” 纪洵如今带兵造反,纪家满门同罪连诛! 纪母叹了口气:“公主的好意,我都知道。我希望你别恨阿洵,他是有苦衷的。” “三月前,李朝与敌国交战,陛下听信了纪家通敌要反的谗言,便派人暗下杀了阿洵的父亲。可当战争获胜,究竟是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圣上悔之晚矣,便想瞒住这件事,可阿洵他正随军,亲眼目睹了父亲被杀,知道了真相……” 纪母的话一字字砸在李簪缨头上,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所以这些日子自己遭受的一切,都是纪洵的故意报复! 李簪缨只觉得荒唐,又无力。 她看着纪母,想了很久:“纪夫人,我想见纪洵一面。” ======第10章====== 寒风裹挟着冬雪落下。 明明临近过年的京城,却一片惨淡衰白。 城外北营。 李簪缨孤身一人站在营门外。 纪母已经进去很久了,却一直没有出来。 说是要见纪洵,但到现在,李簪缨还没有想好要同他说什么,只是觉得,该见一面。 可现在又想着,罢了。 国仇家恨已是定局,见了又能如何。 像是想通了,李簪缨转身便走。 大风起兮,吹落雪色,也遮去了她走时的脚印。 最后她来到了公主府。 李簪缨仰头看着衰败的府邸,推门走了进去。 一间一间,一砖一瓦…… 直到推开最后书房的门,李簪缨一怔—— ……纪洵? 但下一瞬,她就清醒了过来:“无心,你怎么在这儿?” 那日离开后,她便告知清秋让无心离开。 无心瞧见李簪缨,循着记忆里纪洵那般,笑了出来:“我在等公主回来。” “无心,别再学他了。” 李簪缨的话一出,无心当即愣了。 片刻,又听她说:“日后,你与纪洵无关,去做你自己吧。” 无心沉默了很久,偏执般开口:“我只想留在您身边。” 李簪缨看着那双和纪洵一模一样的眼,没有再劝。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1 无心没有迟疑,立刻退了出去。 书房内,剩下了李簪缨一人。 她缓缓走上前,循着记忆里纪洵的样子坐在椅子上。 窗外,天不知何时晴了。 阳光暖暖照进来,让人昏沉。 李簪缨却从未有过的清醒。 纪洵想反这件事,她当真不曾察觉吗?从他归来,护着柳茵茵,问自己要兵符…… 她不是不知,只是想赌他不会! 可惜输了,一败涂地。 国家动荡,她是原罪。这样的自己,怎配活着? 想到纪洵那双含恨的眼,李簪缨忍不住想,若自己死了,能不能平息他的恨? 李簪缨眨了眨干涩的眼,拿过一旁的狼毫,在纸上写下了想说了的一切。 她留了三封信。 一封给父皇母后,说的是无法膝前尽孝。 一封给纪洵,是和离书。 最后一封给无心,希望他能帮自己最后一个忙。 李簪缨一封一封的装好,然后拿出成婚时,纪洵送给自己的防身匕首,横刀自刎—— …… 次日,清晨。 死寂的京城,被刀剑争鸣声吵醒。 皇城外,纪洵率着叛军,兵临城下。 他望着城墙上飘扬的‘李’字大旗,脑海里却是父亲死去的那幕。 “小将军,万事俱备,您一声令下,我们便杀进京城,取昏君人头!” 纪洵闻言,却莫名想起了李簪缨。 她那么骄傲的人,事到如今,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纪洵不知,片刻后,他凝神刚要下令。 京城城门却开了。 纪洵黑眸微沉,就瞧见里面出来的人,赫然是无心! 他一身白衣,像极了丧服。 纪洵心里无端有些发慌,勒着战马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无心一步步走上前,怀里,还抱着一个锦盒。 纪洵视线扫过,落回那张与自己无差的脸上:“你来做什么?” “公主有东西要我给你。” 无心说着,将一封信递给纪洵。 纪洵一愣,静静看了许久,才接过,展开。 “某虞大寒,自此和离。结缘三载,难归一意。一别两宽,与君长诀。” 最后那四个字,如针刺进眼里。 纪洵收紧了手,没来由的一股怒火烧燃:“李簪缨人呢?她既要和离,便让她亲自来!” 无心摇了摇头:“公主还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 “她说:她身为公主,却因男欢女爱,一再失颜,导致皇家沦落笑柄,此为一错。” “错信你,导致国将不国,家难为家,此为一错。” “她要我问你,杀父之仇不可消,那便用皇帝唯一女儿的性命来抵,可够?” 纪洵呼吸一滞,就对上无心看来的恨意目光。 “这……是公主要我给你的最后一物,纪洵,你可要看好!” 话落,他陡然伸手打开了怀中锦盒。 纪洵瞳孔骤缩,眼尾赤红! 只见那锦盒里放着的,赫然是李簪缨的项上人头! ======第11章====== 不可能! 纪洵呆呆看着那锦盒,不敢相信李簪缨就这般死了! 她那般骄傲的人,不该来杀自己吗?命令自己,被她驱迫! 怎么会……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自尽?! 纪洵不信,亦觉得无心是在骗自己! “来人,攻城!” 他下着令,抢过锦盒,直直冲进皇城。 他不信,若自己杀至皇宫,杀了她父皇母后,她还不出现! 可真的! 血色,染遍了李朝大殿。 李簪缨从始至终未曾出现。 倒是下属在公主府,找到了李簪缨的尸身带了过来。 血液化成浓黑的墨,将天地都碎裂变黑。 不知什么时候,李簪缨成了一缕魂魄,游荡在满是鲜血的金銮殿上。 她看到纪洵依旧冷着那张脸,朝她已经凉透了的尸体走去。 是要看她死得有多惨吗? 李簪缨冷笑,不想再与纪洵与任何瓜葛,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便被黑白无常勾走了魂魄,就可以见到父皇和母后。 她朝殿外飘荡而去,却骤然被一股强大的屏障弹回到纪洵的身边! 李簪缨思来想去,或许是因为她生前对纪洵的执念太深,才被禁锢在了他的身边,不得离去。 她有些懊恼,却又没办法,只能看着纪洵的手慢慢抚上自己冷得不能再冷的脸。2 “李簪缨?” 纪洵又唤,漆黑的眸子好像还处在怔愣之中,无法接受她的死去。 他凝着怀中锦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