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 沈轻烟收拾好所有东西,坐在练武场前发呆。 若是这一战有去无回,邵家从此又多了位亡妻,皇上也不会忌惮程家功高盖主了。 那时,陆铭是会为自己的死伤心,还是欣喜终于摆脱她了呢? 沈轻烟不知道,也不愿再深想,起身朝着太傅府而去。 自那日在诗社外与他争论一番,她便再未见过他。 太傅府书房。 陆铭听闻脚步声抬头,看见沈轻烟,眼神骤冷:“你又来作甚?” 沈轻烟看着陆铭始终都未有她的眼,藏于袖中的手微抖:“我来是想问你,十二年了,你当真从不曾对我有一丝真心吗?” 整整十二年,她就算捂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但陆铭并未立刻回答。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诗社中的清玉问过他,就连他也问过自己。 可他出口的话轻描淡写,却伤的沈轻烟一颗心百孔千疮。 “从未有过。我倒是要问问你,纠缠了我十二年,还不够吗?” 第六章 封了这个房间 光透过窗缝,洒在陆铭脸上,夺人心魄。 可沈轻烟看着他,心中支撑了多年的信念瞬间轰然坍塌。 她再也不敢看他,双肩轻颤缓缓后退:“够了,已经够了……” 足够让她安心放手、安心离开…… 陆铭看着她落寞的身影,持书的手慢慢收紧。 他重新将视线投在书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沈轻烟的背影。 出征之日,秋风阵阵。 西城门外却比将军府外更加安静。 身披盔甲的沈轻烟站在空荡荡的城门口,怔然发愣。 “大军是在城北门整顿出发的,而且在昨日城门关闭前就走了。” 听着守门将士的话,沈轻烟内心五味杂陈。 爹……骗了她! 她不知是怎么回的城,只记得街上百姓的目光奇怪至极,一如她出嫁那日。 可不知为何,沈轻烟却觉今日的自己更加狼狈。 “沈轻烟!” 她眼睫一颤,抬头望去,就瞧见陆铭站在太傅府的大门前,一脸怒气。 沈轻烟看着他,却不知要说什么,而陆铭则是一把扯住她手腕,往府内走去。 她没有反抗,只是看着身前陆铭的墨发随风吹飞舞着。 一路被扯回房间,沈轻烟无声的将护腕往下拉了些,遮住那抹刺眼的红印。 “沈轻烟,你已经不是将军小姐,是我陆铭的夫人,你有资格上战场吗?”陆铭怒不可遏,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出府就会遇见一身戎装的沈轻烟。 沈轻烟见他如此,心却意外的平静:“你可是觉得我丢了你们邵家的脸?可陆铭,在你心里,我这个只会舞刀弄剑的将军小姐配的上你夫人这个称呼吗。” 沈轻烟表情如常,心口上那越来越深的伤口却在流血。 陆铭一怔,只觉嘴中那几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任你配不配得上,都休想擅自离开!” 他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生气,但只要想到沈轻烟上了战场,却和程云韬一样……他不敢再往下想,满心只剩阻止她的念头。 沈轻烟看着他,疲惫不堪:“你知我哥哥已经战死,可你不知我爹年迈带伤出征,他的身体如何能扛住?你不知我有多想去帮他!” 她说着说着,声音中带上一抹恨意:“可你明明什么都不都知道,却要拿你们邵家的颜面来阻拦我,难道你非得看我家破人亡才满意?” 沈轻烟的声音并不大,可句句如惊雷让陆铭说不出话。 这一刻,陆铭竟不敢去看她。 可沈轻烟却不给他逃离的机会。 “我真的好累,十二年了,我真的追不动了,家人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沈轻烟噙着泪,声嘶力竭,“陆铭!” 一声呼喊,他的名姓,承载了沈轻烟这十二年来所有的悲喜,所有的情深。 而听着这一声,陆铭差点无力栽倒。 他不知为何只觉得满心的不安惶恐,连声音都在发颤:“来人!封了这个房间!” 说完,陆铭转身出了屋子。 不像以前那般从容,反倒像落荒而逃。 沈轻烟望着他的背影潸然泪下。 她脱力的坐在椅子上,紧抓着桌角的手指泛着青白。 第七章 请缨出战 房门被“嘭”的一声带上,紧接着就是连续不断的“铛铛”声。 这些声音在沈轻烟听来就像是沙场上刀枪之间的碰撞,而她如同被遗弃的士兵尸体。 外面的光被厚厚的木板慢慢遮挡,直到再不露半点缝隙。 陆铭看着被封的死死的房间,仿佛只有这样困住沈轻烟,他才能确保她不会消失,才能稍稍心安。 四周寂静,听着屋内传出的微小哽咽,他却还是感觉心头发闷,喘不过气。 屋里黑暗一片,不分昼夜。 不知过了多久,沈轻烟面如死灰的坐在没有丝毫光亮的窗边,面前是早已凉透的饭菜。 “叩叩叩——” “少夫人。”一个小丫鬟悄声的站在窗前呼唤着,“不好了,程将军他出事了。” 得知程毅被困风云关数日,沈轻烟心中惶恐至极。 她再顾不得许多,穿上盔甲,猛地撞向房门。 一下又一下,当房门被撞开,光重新照在身上,沈轻烟只感觉眼前发黑。 她忙去寻陆铭,想要知道关于父亲的更多消息。 却不想,刚到泉音诗社,就听到他对面那女子问:“你当真厌她?” 陆铭沉默的饮着酒,并未回答。 那女子又道:“你日日来寻我说话,三句中有两句都是在说她。” “你不懂。”陆铭放下酒杯,语气淡漠,“像她那样鲁莽之人,说她再多都是厌烦罢了。” 沈轻烟站在原地,一字不落的将他的话听了去。 原来他这般厌烦自己…… 那一刻,她知道,无论自己问什么,陆铭都不会同她说。 既如此,那便就这般吧。 沈轻烟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跨步奔了过去。 皇宫,御书房。 邵太傅正和丞相争执着风云关一事。 谁能想到,偌大的一个李朝,此刻竟连一个主动出征的人都没有! 不知为何,此刻他却想起了程家,那个总是力挽狂澜,却被他们防备设计的程家。 这时,一太监小心上前:“皇上,邵少傅的夫人求见。” 邵太傅心感诧异,沈轻烟来作甚? 而后,一身盔甲,面色苍白的沈轻烟走进来,跪在御前:“皇上,风云关一事,沈轻烟请缨出战。” 她语气同她目光一般坚定,略微憔悴的脸色也掩盖不住她的气势。 皇上没有应,只是看着她羸弱的身子,目带怀疑。 一旁邵太傅看清沈轻烟眼中的渴求与坚定,叹了口气。 满朝文武贪生怕死,弱质女儿大仁大义,实在可笑,可悲。 “皇上,朝中既无人肯应,不如就让她去吧。”他上前说道。 沈轻烟吃惊的看向邵太傅,眼中的惊讶慢慢变成了感激。 从御书房出来,已是骁骑将军的沈轻烟停住脚步,满眼真诚:“多谢太傅。” 邵太傅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你非我邵家儿媳之选,却不愧你程家风骨!” 是他,是这个朝廷对不起程家。 沈轻烟一怔,心中百感交集,她低下头,唇边一抹苦笑:“既如此,那太傅能否应我三件事?” “何弋㦊事?” “其一,我此番前行生死未知,望太傅护我寡嫂后生无虞。” 邵太傅点头:“理应如此。” “其二,派走阿循,隐瞒此事。” “这……”邵太傅迟疑一阵,还是叹气点头,“可。” “其三,”沈轻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决绝,“请太傅同意我与阿循和离。” 第八章 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御书房前,冷风吹动着两人的衣摆。 邵太傅覆于腹前的手一颤,深深看了沈轻烟良久,确定她并非一时置气才沉重点点头:“好。” 夜,来的悄无声息。 邵太傅却坐于厅中,看着醉意归来的陆铭,拳握的更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