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轻烟只是笑着摇摇头,陆铭也因为这点,对陆北尘总抱着一种莫名的厌烦。 以至于每次看见沈轻烟与他走在一起,便会故意的不理沈轻烟。 本来温和的陆北尘瞬时就怒了,他嘲笑道:“我至少从未将千叶的一片好心置于东流水中。” “你从小便嫌弃她,她帮你搜寻名书,只因掺杂一本禁书你便骂她愚蠢,为你打架你却骂她粗俗鲁莽……陆铭,你把千叶的付出看的一文不值,而现在你的后悔也同样一文不值。” “若我不曾走,我还是会劝她放弃你,因为你根本配不上她。” “住口!” 陆铭额上青筋暴起,一拳将陆北尘打倒在地。他抓住陆北尘的衣襟,又是一拳砸在他脸上,暴怒的声音中竟带着慌乱:“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吗?” 陆北尘嘴角滴着血线,看着失控的陆铭,眼中的讽刺更加明显。 “陆铭,你现在的模样不是你最看不起的吗?” 第十五章 若她还活着 陆铭挥向陆北尘的拳头陡然停住。 他何时会出手伤人了?因陆北尘一句他配不上沈轻烟吗? 陆北尘将他推开,擦去嘴角的血,冷眼看着呆滞的陆铭:“千叶若是还活着,被厌恶的便是你了。” 陆铭动手打人,他心中也有几分诧异,陆铭世代都是书香名门,他爹还是皇上的老师,整个邵家都固守着一个“礼”字,这也是当初他对沈轻烟有偏见的一个原因。 陆铭撑着雪地,缓缓站起来,一双黑眸中满是比以往更甚的冷漠:“若她还活着,你以为你就有机会了?” 陆北尘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你我再如何争,她都是回不来的。” 话毕,他走了,只留下一个微颤的背影。 是啊,她回不来了……陆铭只剩满心的酸涩和疼痛,转过身去静静的看着将军府。 雪越下越大,陆铭却像府门外的石狮一般站着一动不动,等邵太傅命人来寻时,他已倒在了雪中,落雪也掩盖了他大半个身子。 “少爷!少爷!你醒醒啊!”小厮又急又慌。 陆铭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似是意识不清的唤着:“碧,千叶……” “快!快送少爷回去,叫大夫!” 将军府内。 小厮丫鬟们跪地抽泣着,柳馥兰跪在一旁,火盆中的火照在她憔悴不堪的脸上。 一丫鬟将沈轻烟曾经穿过的衣服拿了过来:“少夫人,小姐的衣服……” 柳馥兰抬眸望去,被人搀扶着站起来,声音已经嘶哑:“给我吧。” “娘。”程珞宇扯着她的粗布衣,声音清脆:“姑姑呢?我要看姑姑。” 柳馥兰含泪看着棺内的沈轻烟,棺一盖,程珞宇恐怕再也看不到沈轻烟了。 她擦着泪,看向管家:“抱他去看吧。” 程珞宇被管家抱了起来,趴在棺沿上认真的看着沈轻烟,他小小的手想去摸沈轻烟:“姑姑,姑姑,娘,姑姑睡着了吗?” 柳馥兰闻言,捂着嘴将头偏到一边:一连失去三个亲人,她比受重伤还要难受煎熬。 许久,她才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抚着程珞宇的头:“宇儿乖,姑姑累了,所以睡着了……宇儿要记住姑姑的模样,不能忘了姑姑知道吗?” 程珞宇努着嘴,直勾勾的看着沈轻烟,他才不会忘记姑姑呢,可姑姑都已经睡了好久了啊。 管家摇头叹气,欲将程珞宇放下来,谁知他紧紧抓着棺沿不肯松手。 “宇儿要看姑姑!” 柳馥兰微微蹙眉,语气也严厉了些许:“宇儿,怎么不听话了?” 程珞宇立刻泪眼汪汪起来,他看向棺内的沈轻烟,平时柳馥兰凶她沈轻烟都会出来护他的…… 柳馥兰已身心俱疲,无力再去管程珞宇的任性,她手中拿着沈轻烟的衣服,默默垂泪。 突然,程珞宇惊叫起来:“娘!姑姑醒了!姑姑醒了!” 柳馥兰只当他年幼乱说,抬起暗淡的眸子对管家道:“抱他去睡吧,等明日一早出殡。” “是。”管家将吵闹的程珞宇抱走后,厅中便只有外头呼呼的北风声。 柳馥兰将衣服轻轻放在沈轻烟的头边,而后抚着沈轻烟冰冷的脸颊轻泣。 “呼……”猛然,细细的呼气声和手掌的一股热气让柳馥兰一颤。 “……千叶?” 第十六章 中毒 沈轻烟只觉浑身麻木,左臂也在隐隐发痛,只是最难受的还是心口的沉闷。 “咳咳咳……”她咳出几口浊气,才缓和了这快要压的她窒息的感觉。 “千叶!” 有人在叫她?这声音……是嫂子!? 沈轻烟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目,映入眼帘的便是泪流满面的柳馥兰,可她脸上却带着惊喜的笑容:“千叶!你,你还活着!” 沈轻烟虚弱的喘着气,轻唤:“嫂,嫂子……” 随着左臂的疼痛感愈渐强烈,她的意识也缓缓清晰过来。 她记得在最后一战时,她的左臂被敌将砍断了,她砍下了他的头,后来的记忆便是一片模糊了。 柳馥兰见沈轻烟神情痛苦起来,对着已经愣住的丫鬟小厮喊道:“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丫鬟小厮这才回过神,忙跑了出去。 柳馥兰喜极而泣,她握着沈轻烟的右手,哽咽着:“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 此刻的狂喜让她难以自持:沈轻烟还活着,好似燃起了她继续生活的勇气。 柳馥兰立刻命人将沈轻烟从棺中抬出,带到她的房内等待着大夫,而沈轻烟看到她棺旁的另一副黑棺时,干涩的眼眸不由得湿了。 她躺在床上,一手无力虚虚握住柳馥兰的手,声音低哑:“嫂子,对不起,我没……保护好爹……” 她眼睁睁的看着爹死在面前,而她却活了下来,虽然得胜归来,但心中总有着一丝自责。 柳馥兰却摇摇头,两手轻轻搓着她的手,想给她一丝温暖:“别说这种话,你活着便好,爹……爹一定也希望你活着。” 虽然这么安慰着她,柳馥兰自己也不由得低头落泪。 沈轻烟眼泪缓缓从眼角流出,看着床帘无声的哭着,左臂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在北疆回来时大夫只是将她的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如今怕是开始溃烂了。 天色渐晚,大夫匆匆赶来,先把了脉再将沈轻烟的伤口处理了一番。 沈轻烟虽然喝了麻沸散,但看着大夫一刀刀剃下那细碎的烂肉,还是忍不住一震恶寒。 大夫将伤口包扎好后,净了手抹去头上的汗才松了口气。 “大夫,怎么样了?”柳馥兰急切的问道,她虽然不明白沈轻烟为何突然死而复生,但她比较担心的是她的伤势。 大夫看着沈轻烟的断臂,蹙眉道:“将军伤口的余毒已剔除,体内之毒服几剂药便可解,近几日也需静养。” “毒?”沈轻烟睁着迷蒙的双眼,她对于自己中毒的是似乎很疑惑。 大夫扶了下胡须道:“此毒为‘失魂草’,多生于北疆边境,恐是将军杀敌时被敌军涂有毒药的武器所伤,所以才昏迷不醒。” 沈轻烟闭着眼,重重的喘了口气,如果她再晚一天醒来,恐怕也会被困在棺中至死了,与其那样,还真不如战死沙场。 “大夫,多谢了。”柳馥兰看着大夫,一脸感激。 大夫连忙躬身,语气满是敬意:“不敢不敢,程家乃忠将,老夫自当尽绵薄之力。” 送走大夫后,沈轻烟带着满脸的倦意,看向身旁的柳馥兰。 她嗫嚅着,缓缓问道:“嫂子,阿循……他知道我的事吗?” 第十七章 我要见她 听见沈轻烟问陆铭,柳馥兰脸上温和的笑容一僵,沈轻烟难道还在惦记那冷心人吗? 她捻这被角,轻声问道:“他以为你死了,你想见他吗?” 沈轻烟闻言,沉默了。 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的确想见陆铭,因为她以为她没机会了,可是现在死里逃生活了过来,却不愿再面对他了。 他有那温婉贤淑的女子,怎会在乎她这已经残废的人,况且他本就不喜欢她,她死缠烂打了十二年,已经够了。 “不想。”沈轻烟缓缓闭上眼,脸上的疲惫逐渐变成了困意。 柳馥兰点点头:“嗯,你好好歇着。”她看着沈轻烟苍白的脸颊,心疼不已。 作为长嫂,她下意识的想着沈轻烟的将来,皇上虽已经下旨,沈轻烟与邵家再无关联,但是未来沈轻烟又该怎么办。 她还能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吗? 另一边太傅府中,邵太傅看着浑身滚烫的陆铭担忧的不停踱步。 药被小厮端了过来,可怎么也喂不进去,小厮无措的看向邵太傅。 邵太傅连忙接过药,坐在床边:“循儿?循儿,把药喝下去,听话。”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么温柔对陆铭说话时什么时候了。 陆铭的娘在陆铭三岁时就病逝了,他沉浸在痛失爱妻和仕途受阻的低落情绪中,便很少去关心陆铭,随着陆铭年纪的增长,对他也是越来越冷漠…… “千叶,千叶……” 此时,神志不清的陆铭不停地在呢喃着,眉头紧蹙,似是梦见了什么让他难受的东西。 恍惚中,陆铭觉得他回到了十一岁那年,眼前是九岁的沈轻烟,她笑意盈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