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很久不曾梦见过宋韵初。 整整三年,他一直以为她恨他,恨到连梦都不肯来。 今天梦见她,是因为在‘卿鸢祠’遇见的那个,戴着面纱的女人吗? 不等岑时珉细想,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他沉吟了半晌才拖着汗哒哒的身子下床去开门。 门后,是一身玄色衣衫的乌冥。 “有事?” 岑时珉嗓子有些哑。 乌冥面色也不好,眼下乌青浓郁头发还有一丝凌乱。 “关于师姐的事,聊聊?” 自打三年前宋韵初离世,岑时珉和乌冥几乎从没聊过宋韵初。 岑时珉沉默了好久,最终退开一步给他让出位置。 屋内没点灯,满室全靠着窗外那一点清冷的月光照明。 乌冥言简意赅,开口便挑明了来意:“师姐去世已有三年之久,今年可要给她立碑?” “不立。” 岑时珉始终坚持三年前的想法。 “万一她回来……” “她不会回来了!” 乌冥有些崩溃。 来之前他做了个梦,梦到了好久不曾见过的师姐。 她一句句责备他不要她,骂他忘恩负义,惊醒的那一刻,他只觉得痛彻心扉。 脱力的松开五指,乌冥捏住眉心疲惫极了。 “从你给她建祠的那一刻起你心里就明白,她不会回来了,不是吗?师兄,醒醒吧,师姐已经死了。” 岑时珉抿着唇,莫名口干。 他没接乌冥的话,垂在身侧的五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他长长吐了口气走到月牙桌前自顾自倒了杯水。 一杯清水下肚,人都清醒些。 他正要开口,余光却猛然撇到门口他布下的禁制有人强行闯入的痕迹。 眉心一凛,岑时珉反手摸上腰间,原本放着仙石的储存袋果然不知所踪。 可是怎么会! 这屋子有他布下的禁制,有人近身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乌冥见岑时珉神色不对正要上前,就听他朝外喊了一声。 乌冥意识到什么,拧眉上前:“怎么回事?” 岑时珉只扫了他一眼,扔下一句‘仙石被偷了’后,便拿上外袍出了门。 无人察觉,岑时珉离开后,窗户外有道身影紧随其后,匆匆闪过。第19章 从岑时珉院子的后墙翻出来,宋韵初全程鸢神屏息吞水都小心翼翼。 直到回头再看不见那院子的轮廓,她才松了口气,随后恶劣的扯着嘴角,掂了掂手心里的小袋子。 不过,那面上的笑意持续不过半秒。 想到才进去时岑时珉一口一个‘阿鸢’叫着她名字时的样子,她的嘴角又落了下来。 梦到她?这算什么?岑时珉也不觉得可笑? 还是一个林月禾还不够他收心的? 当时被救,宋韵初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找人打探了蓬莱的消息。 那日她舍身撞上那团魔气,先天灵体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林月禾绝不可能躲过,她必然会压制不住魔气。 宋韵初本以为她以一己之身护蓬莱,拼尽全力让林月禾原形毕露,岑时珉他们看到说不定就会醒悟,可到底是她高估了他们的道心。 三年之久,她从未听说过蓬莱有魔出现,更没有任何斩魔的消息,林月禾是魔这件事情,仿若只有她知道。 可当时清越尊者和岑时珉都在,以他们的道法不可能看不出来,更不会让林月禾溜走。 除却他们包庇了林月禾,她再想不出任何解释来。 宋韵初曾无数次困惑,短短十年,真就能让他们对林月禾有那样大的情谊吗? 锄奸扶弱这句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吗? 还有岑时珉和乌冥那番话。 当初,他们义无反顾选择相信林月禾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不过三年不见,还能转性不成? 现在想想,她当初还真是瞎了眼,一个是舍命救出来的小师弟,一个是她全心全意爱着的道侣。 若是一早知道他们会为了林月禾对她那般,她绝对不会犯蠢。 …… 忍着气回到院子,宋韵初那间客房的灯开着。 她了然推门,果然就见裴寂端坐在月牙桌前,一副少年老成的稳重模样。 “你又跑哪去了?” 那素来寡淡的声音难得染上一分急色。 宋韵初掏着耳朵走到他跟前站定,讨好似的给他倒了杯水:“到底是待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我想着逛逛。” 裴寂单手接过那杯水却不喝:“方才就听说岑时珉正带着门下的弟子来了这边,这会儿正在一户户敲门,你的杰作?” 宋韵初也不反驳,眉眼落下去,掂着手里的袋子冷冷嗤笑:“他欠我的罢了。” 如果不是岑时珉,她怎会经历这些。 这些,可不就是他欠她的。 裴寂默然一瞬有些无奈,酝酿了半晌,最后只吐出了寡淡的一句话:“下次不要单独行动,很危险。” 他素来嘴笨,不会那些花言巧语,宋韵初心里明白,他担心她。 不然,他也不会大半夜在她屋里守着。 乖乖应了一声,耳边搜查的声音已经渐近。 裴寂皱着眉朝门外看了一眼,他正想着解决法子,宋韵初忽然凑到他跟前,拉着他的衣领将她往里间拖。 “等等,你……” “嘘,别说话,帮我。” 宋韵初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惯了,将人推到床上,她跟着欺身压了下去。 动作间看到男人腾然发红的耳垂,她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裴寂的耳尖瞬间更红:“笑什么!” 宋韵初抿唇摇着脑袋,诚实道:“没事,笑你可爱。” 裴寂彻底没了声儿,身子僵成了一条死鱼。 …… 屋外,岑时珉带着人马挨个院子搜查。 来到宋韵初这院子的时候,一行人才踏进去,里头暧昧的声响随即钻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这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为了巩固心法多的是灵修的道侣,只是……这声音属实羞人。 众弟子面上绯红齐齐看向岑时珉,一时之间竟没一人敢上前去敲门。 岑时珉却置若罔闻,黑着脸上前果断敲响了房门:“例行检查,天灵境检测到异常,为确保大家的安全,还请里头的道友出来一见。” 沉稳的一声落下,却是石沉大海。 屋子里声音依旧,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岑时珉淡然的脸上闪过一丝皲裂的痕迹。 他尴尬停手,乌冥却咬着牙走了过来:“依我看,里头的人肯定有鬼!” 话落,他狠狠一脚将门踹开,不管不顾拉着岑时珉就往里头走。 屋内,呻吟声戛然而止。 满地散落的衣衫尽显旖旎。 岑时珉的视线鬼使神差的落到里间。 床帐后,他一眼看到了一个洁白光滑的背脊,影影绰绰的那张侧脸让他心头骤然一僵。第20章 岑时珉攥紧了拳头正要上前试图看的仔细些,裴寂已经潦草穿上衣服,掀开床纱走出来。 他步子迈的极大,往岑时珉身前随意一站,便将身后床榻上的身子挡的严严实实。 “三更半夜的,您几位这是干什么?擅闯客房这事儿,说出去可不光彩。” 裴寂周身泄出的怒意直白又浓郁,可岑时珉脑海中却只有方才看到的那个侧脸。 不死心的后退一步,视线随之开阔,他死死盯着已经缩到被子里的那一团,嗓子莫名发哑,直到乌冥叫了他一声。 “师兄,你看什么呢?” 乌冥的声音算不得太大,却足够让他回神。 岑时珉眸子沉下来,他想他一定是昏了头。 他刚刚居然把那被子下的人认成了他的阿鸢。 宋韵初那么爱他,即便再恨他,她也一定不会做这种事情! 岑时珉苍白的安慰着自己。 不然,宋韵初和别的男人同在一床之榻上,那场面他光是想想都觉得痛彻心扉。 自此,岑时珉再不敢看床上的人一眼。 同裴寂客套的道了歉后,他扯着不情不愿的乌冥就往外走。 裴寂冷眼看着岑时珉离开的背影,上前将门关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