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有士兵在外头守着,见吉贞面色不善,都不敢阻拦,眼睁睁见吉贞在案几箱柜里飞快地翻起来,那守兵使个眼色,悄没声赶去跟温泌报讯。 没找到,柜子里,箱子里,都找了,没看见。吉贞停手,环视周遭。 “你找什么?”温泌穿着晨练时的天净纱及膝缺胯衫,洁白干净,神清气爽,他靠在门口,镇定自若地扫了一眼乱糟糟的案头。 “我丢了东西,来这里看看。”吉贞道。 “哦?”温泌走进来,“丢了什么?” 吉贞不答,指着案头上了锁的宝匣,“你把它打开。” 温泌看一眼宝匣,又看吉贞,很自然地说:“钥匙没在身上,打不开。” 吉贞大步走过去,要从刀架上取下温泌的横刀。刀匣在刀架的最上面一层,踮着脚够不着,她搬了胡凳过去。温泌昂首立在门边,一动不动,看着她踩上胡凳,把横刀拿出来。“哐”一声把横刀拍在案上,她说:“那你把它劈开。” 温泌浓眉紧蹙,两眼黑沉沉地盯着她。 吉贞见他不肯动,打算自己动手,还没碰到刀鞘,温泌风一般越过她,双手抓住刀鞘,“铿”地拔出刀来,手起刀落,将一只黑檀嵌宝匣劈成两半,木屑飞溅,匣子里的东西哐啷砸在地上,是半只铜鱼符,镌刻错金铭文,正是平卢军统帅军印。 “你是在找这个?”温泌抬起眼,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笑。 吉贞语塞,把鱼符拾起来放在半只残破的匣子里,她平心静气地说:“郑元义给我的信,都被你收走了。” “什么信?”温泌收起刀放在一边,把案头乱七八糟的公文拾起来,“我没看见他有什么信。”本来还耐着性子想整一整,按捺不住脾气,忽然一把将所有的信笺挥到地上。他别过脸,皱眉道:“郑元义随军都监,写信给你做什么?” 偷了我的信,还想反咬一口?吉贞冷笑一声,说:“我命他到京畿后,将陛下与太后近况转告我,不行?” “韩约!”温泌对外头吼了一句,韩约自然是听不见的,那守门的士兵连忙小跑进来,问使君找韩将军何事,温泌嫌这士兵话问得蠢,拍案怒道:“去告诉韩约,传我的口信给容秋堂:随军都监郑元义机事不密,把他用枷锁了押回范阳!” “你敢?”吉贞急了。 “我不敢?”温泌乜她,“你不是说他传信给你?战时与外人私通军情,你说我敢不敢杀他?” 吉贞见他这样蛮横,更加确定了,气得握起拳头,“你拦住郑元义给我的信,把它们全都烧了,是不是?” “不是。”温泌矢口否认,随便从案上扯过来一张公文,专心致志看起来。 吉贞再三忍耐,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听说京都被乱军滋扰,太后身体抱恙,可有这回事?” “没有。你听谁说的?”温泌拿起笔,不急不躁地舔着墨汁。 吉贞站在案的另一头,无言地看着温泌低头在一本册子上勾勾画画。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这册子上是什么要紧的事,可他随手翻来翻去的,分明是在假装专心。她咬着唇,蹲下身,把地上雪片似的信笺一片片拾起来,整成一摞,放在温泌手边,温泌让了让,温和地说:“我还有事要忙,你先出去吧。” “驸马,”吉贞不肯走,又问一遍,“京都被乱军滋扰,太后凤体抱恙,可有这回事?” 温泌摇头:“没听说,不知道。” “你现在就让韩约去打听。” “韩约有要务在身,哪有那个功夫?”温泌也有点烦躁,在册子上重重划了一笔,浓墨浸染了纸背。这一张是让他毁了?写的什么呢?谁还记得!他盯了半天,根本没看进去。 吉贞一把要将册子抢过去,温泌警惕地躲了一下,不满地抬脸,“你发什么疯?” “叛军进了京畿,京都沦陷,太后和陛下危在旦夕,韩约有要务在身,没有功夫管?” 吉贞声音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气愤,她一双怨怒的眼睛盯着温泌,“你答应的我,派容秋堂到潼关抵御叛军,容秋堂到底在干什么?!” 温泌靠在椅背上,直视着吉贞,他沉声道:“秋堂只有几千人,你让他和叛军硬碰硬,除了送死,能有什么用?” 当初容秋堂调兵,明明许诺的两万!吉贞眼前一黑,心知这回不是翻旧账的时候:“那你命弥山率兵去增援!” “弥山去京畿增援,河东怎么办?”温泌高喝,“陇右军原本就人数多于我军,京都和河东,总有一失,难道你要我把河东拱手让给戴申?” 吉贞呼吸微急,“陛下和太后……” “陛下和太后已经驾幸西川,朱邪诚义一个蛮夷,有勇无谋,只会和其他乱军互相厮杀,让他们去抢吧,陛下和太后有天险阻隔,又有剑南西川的边军护驾,不会有事。”温泌甚而对吉贞安慰地笑了笑,“别担心。你不信,可以自己去问郑元义。”知道吉贞还在瞪自己,他硬着头皮,又抓了本册子来,看得心无旁骛。 “驸马,”吉贞停了很久,又缓缓说,“陛下和太后一向对你恩宠有加……” 温泌假装没听见。 吉贞一步步走到案后,手按在温泌肩头,像以往那样亲密无间的,她柔软的身躯依偎在他身侧,一字一句,隐含凄楚,“夫君,”这个称呼,头次出现在她嘴里,还显滞涩,“陛下是我一母同胞,嫡亲的阿弟……” 温泌浓密的眉毛皱得更紧,只是不说话。 吉贞近在咫尺,呼吸相闻,屏息等了很久很久。 她指甲深深地掐着掌心,站了起来。茫然地走开两步,她猝然抓起温泌扔在旁边的刀,快步出门。 姚方子正在囚室与徐采低声细语,忽听外头脚步声,姚方子忙机警地闭上嘴,奔到门边一看,却一愣,说:“公主来了。” 徐采未料吉贞去而复返,抖了抖袍子,正要上前迎接。一阵风过,还没看清吉贞脸上的表情,忽听哗啦一声,满桌的梳篦、铜镜、盛了香料、口檀的碗盘,被她几刀下去砍得七零八落。刀光到处,险象环生,姚方子吓得失声尖叫,躲到徐采背后,徐采一边提防着吉贞要发疯上来砍他,一边躲闪着劝止吉贞,“殿下息怒。臣僭越,臣罪该万死……” “哐”一声巨响,铜盆被刀劈了一道裂口。 这一刀下去,吉贞手腕酸麻,险些连刀都震掉了。 徐采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着说:“臣不知哪里又得罪了殿下……” 猝不及防,吉贞刀尖直指着徐采的胸膛。 “你,不是你的,不要染指。”吉贞冷冷地说,“下次再让我知道你擅动我的东西,我砍断你的手。” “是。”徐采立即称是,瞬间在心里转了几百个念头。 姚方子在徐采背后吓得花容失色,见吉贞的刀还指着徐采,生怕她一不留神,要把徐采的胸膛戳穿,她壮起胆气,把手往吉贞的刀上探了过去,“殿下……” 话音未落,被吉贞一耳光扇得倒退几步。吉贞这些日子,爬山涉水,力气涨了不少,一掌扇得姚方子耳朵里嗡嗡作响。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吉贞俯视着她,轻蔑地说,丢下满室狼藉而去。 “借用了她的东西,也不用这么发疯啊。”等吉贞不见,姚方子捂着脸,又羞又怕,呜呜咽咽地,对她而言,刚才这一掌,已经是生平仅有的奇耻大辱了。“徐郎。”姚方子楚楚可怜地对徐采伸出手,“扶奴一把。” 徐采低头一看,衣袖刚才被吉贞利刃劈开,在胳膊上飘飘荡荡。他回过神,没有去扶姚方子,把姚方子的幕篱取了过来,拿在手上,“天色不早,该走了。”他心不在焉地说,“一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