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门外传来一声,“今日的天气倒是不错呢。” 云翩急忙回头,一看果然是花靖宣,立刻道:“大公子你怎么不在房里歇着?”花靖宣苦笑,“难道你要我终日闭门等死不成?”语出,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妥,便解释,“与其总是纠缠在我的心疾上,倒不如趁着还有时间,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云翩,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云翩惊讶道:“找我?” 花靖宣道:“我想见一个人。” “大公子要见谁?” “陆颜留。” “啊!”云翩忍不住低呼出声,“大……大公子为何……要……见这个人?”陆颜留微微一叹,负手道:“其实,你们一直瞒着我的事情,我早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 知道李若伶和陆颜留之间的关系。 知道当初李若伶嫁入花府,是为了解李家生意上的燃眉之急,获取一笔不菲的聘金。可是,他爱她。 爱到就算明知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也愿意为她倾尽所有。 他以为用真心可以感动她。 给她锦衣玉食,给她无尽关爱,日复一日,得到的,却始终还是她的冷若冰霜。她的心思那么深,那么沉,藏得滴水不漏,他根本看不清。 或许,直到死,他也未必能知道她心中究竟想的是什么。 云翩战战兢兢问道:“大公子,你怎么会知道的?”花靖宣苦笑说:“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有t?陆颜留这个人,但我以为他离开了薛凰城。我没想到他会安排你来离间我和若伶之间的感情。云翩,你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 云翩几乎无地自容,“对不起,大公子!” 花靖宣摇头,“那次你中毒,无愁从凤鸣楼里取来解药,我便觉得奇怪,所以暗中派人去查,才知道陆颜留一直还在薛凰城里。从那个时候起,我便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我想,你在甜水里掺合欢散,也是受他的指使吧?” 云翩羞愧,“大公子,原来……你是知道那件事情的?” 他苦涩地一笑,“自己身体的异样,我怎么会不怀疑?只是有些尴尬,没好再追究。那天你明明看着我喝下了甜水,却骗我说若伶病了,让我回到翠明院。我想,你心中也是有挣扎。” 云翩泪盈于睫,“大公子对云翩一再顾念包容,实在让云翩受之有愧。”说着,便想跪拜下去。花靖宣急忙扶了她,“云翩,我一直将你当作妹妹一般看待,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 云翩何尝不是将花靖宣视作兄长,有时甚至会从他温柔的眼神里依稀寻到父亲当年的影子。所以,听闻他患了心疾,她的眼泪掉得比任何人都多。这会儿听他这番肺腑之言,更是感动。 花靖宣又道:“无愁怕我知道了你们的事情,会影响我跟若伶之间的感情,既然他不希望我知道,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吧。但如今,我却不得不讲出来,因为我想见陆颜留,我希望你能为我安排。” 云翩为难地看着花靖宣,“二公子要是知道,一定不许的。”花靖宣道:“那就别让他知道,就约后日午时,在春云满月楼。” 花靖宣说得斩钉截铁,不容云翩反对。云翩心中忐忑,但仍是将这约定的时间地点告诉了陆颜留。 陆颜留问她,“花靖宣为何要见我?” 云翩摇头,一个劲地说不知道,慌慌忙忙就走了。她始终记得自己答应过花无愁,就算陆颜留知道花靖宣患病的消息,也不会是从她洛云翩的口中得知。饶是如此,她仍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总难受得慌。 刚回到花府,就见丹锦院那边有丫鬟急进急出,竟然还有人端了一只有血水的木盆。她一问,才知是花无愁今日去北郊别院的工地时,被一面倒塌的院墙砸伤了。那别院是替大盐商董家修筑的,倒不是什么大工程,所以花无愁隔三差五才到那边去一次,不想今日偏遇上这等灾劫。 九喜一个劲地说:“是轻伤,是轻伤!血都止住了,也没有伤筋动骨的,大夫都说了保准没事。”云翩却还是着急,哗地推开门冲进去,正见花无愁裸着上身,手臂和胸口都缠了纱布。 花无愁略显尴尬,“云翩,你来了。” 云翩站了一站,原本就已经被各种愁滋味缠着,到此时看见自己心中最亲切的人,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站着。倒是让花无愁手足无措起来,“云翩,你怎么哭了?我没事,都是轻伤,喏——”说着,举了举胳膊,“大夫说只要睡一觉,明天照样像个猴子满山跑!” 那是大夫的原话,花无愁说出来却有点好笑,云翩顿时“扑哧”一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脸微微红了。她道:“把衣服穿上吧?” 花无愁点点头,记忆中,自认识他以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而顺从。她痴痴地看着,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切都让她有一种不舍的眷恋。花无愁系好了中衣过来,看她眼角还挂着泪痕,眉头一皱,左手来扶她的肩,右手便为她拭泪。 动作极是温柔,却还是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 那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 以前云翩害怕。可现在却喜欢。只想沉醉在他的身影里,在他的目光里,他的气息里,一直一直,沉醉下去。 花无愁温柔道:“我听说春云满月楼新来了一个北夜国的厨子,你一定很想吃到家乡的风味吧?明日我就带你去尝尝?”云翩一听,春云满月楼,心中的弦顿时绷紧,“不,我不想!” 花无愁愕然,“怎么了?你突然这么紧张?” 云翩道:“我只是怕那厨子做得不好,勾起我思乡的情绪,却解不了我思乡的情结,那还不如不吃的好。二公子,你今日在北郊,可有看见凤图山的腊梅?”花无愁想了想,“好像是远远望见对面山上开了一片,怎么,你想看?” 云翩点头,“我早听大家议论,说这流苍国之中,最美的腊梅便盛开在凤图山,我却一直无缘得见。” 花无愁道:“那好,我明日就陪你去看。”亮若星辰的眼眸,在微光中含笑望着她,有无尽温柔,像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像一阕空灵婉约的词。 云翩觉得自己恍如活在梦里似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曾是天上的宫阙,高不可攀;他曾是寒冷冰川,轻轻一触就要令她冻结窒息;可如今,他却因她而降落,为她而融化,到底是修了几世,才换得他今生的一次温柔? 如果是梦,宁可长眠不醒! 第二日正是小寒。严冬至此,便开始进入最寒冷的一段。云翩到了凤图山脚,仰头看到漫山的黄色腊梅,还有飘雪,洋洋洒洒落下来,铺在地上,薄薄的一层,一脚踏上去,留下浅浅的脚印。 许是太过心急了吧,竟然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他来了以后会不会笑话我呢?云翩一想,脸红了起来。转念却想到此刻正是午时,是花靖宣和陆颜留约定会面的时间,心里又有点慌。她也是怕花无愁会撞见,所以才不敢去春云满月楼,故意将他约到凤图山来。 山脚有一间凉亭,皑皑白雪之中,亭外石碑上刻着的红字尤为显眼: 梦书。 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是玉溪生无题诗当中的一首。以前云翩曾在诗集上读到,对诗中愁绪很是伤怀,这会儿见有人以此为这凉亭命名,想必命名的乃是个失意人,但她此刻的心境与诗中的意境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微微笑着,在亭子里坐下。 也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