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觉得自己的身体碎了,拆骨般的疼痛让她近乎昏厥。
血迹,从客房蔓延到客厅,她才拿到手机。 然后发现,在S市,除了蔡银华,她没有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包括“丈夫”的。 电话打给了十二0。 …… 傅怀瑾接到物业电话的时候,正在进行一个国际收购案的谈判。 看一眼,毫不犹豫挂了。 再打。 再挂。 如此几次三番。 所以当他到达医院时,沈知言已经完成手术。 肋骨断了两根,手骨也折了,头上的裂口缝了六针。 傅怀瑾看着那张用左手签字的同意书,皱了皱眉。 “安装师傅找到了,怎么处置,你来决定。” 早上结下的梁子还在,所以这会的语气也谈不上温和。 沈知言缓缓举起左手摆动一下。 “别为难他,等我好一点再说。” 傅怀瑾挑了挑眉毛,拿起她的手机添加联系人。 “护工已经安排好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看着床上伤痕累累的人又轻声补充一句:“你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虚弱的沈知言抬起眼睑看他一眼。尔后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左手挥一下,示意他离开。 傅怀瑾脸上挂起一层薄薄的寒霜。 这一走,便好几天没再出现。 一周后,沈知言受伤的消息终于到达傅氏老宅,傅傲霆一时走不开。为表重视,派孙女傅雅乔带着傅老太去去探视。 自从唯一的亲生儿子死后,傅老太太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最近因为孙子结婚,人倒是清爽了许多。 可这天刚到医院,突然又犯病了。 傅雅乔跟护士说几句话的功夫,老人便没了踪迹。 小女孩子跑到沈知言房间找不到人,一下慌了神,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沈知言见状拔掉手上的针头就下了床。 但在人头涌动的医院,找一个瘦弱矮小的老太太并不容易。 沈知言扶着胸口,绕着走廊找,停下来喘气的当会,一扭头,户外的休息椅上,一个白发银丝的背影赫然入目。 七月底的天,烈日灼身,人都躲进了阴凉处,但那个儒弱的老人,就那么呆呆地曝晒着。 走近了,才发现,她脸上发亮的,不是汗滴,是泪水。 沈知言用袖口给她擦去眼泪鼻涕,温柔得像哄一个孩子:“奶奶,太热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老人仰起头,满脸的悲恸。 “我……我看见阿泽了,他明明就在前面,我一直喊他,他都不应我。” 沈知言一时哽咽,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轻轻把人搂在怀里。 “我知道……我知道。” 失去孩子的父母,跟失去父母的孩子一样,都有着蚀骨的悲伤。她真的懂。 怀里的人“哇”一声就哭了,头往深处钻。 一阵剧痛袭来,沈知言“呲”一声,脸色煞白。 本能想推开,却被抱得更紧。 那疼痛,更甚。 一时间,眼前阵阵发黑,万物也跟着摇晃。 这一幕幕,被从远处走来的傅怀瑾收入眼底,他长腿阔步飞奔过来。 一手扶过奶奶,一手接住摇摇欲坠的女孩。 疼得失去思维能力的沈知言抖着身体,往他脖子蹭了蹭,急促的呼吸扑在他肌肤上。 傅怀瑾快速滑动了两下喉结。 “沈知言!沈知言!” …… 刚长合的肋骨错位了,断口处离心脏只有一步之遥。 帮她打止痛针的护士不禁皱眉:“这得多疼啊!” 刚好沈羽菲来电,电话里哭得稀里哗啦。 “怀瑾哥,我刚刚跳舞扭到脚了,真的好痛好痛啊!” “你能不能来陪我,我快痛死了……” 傅怀瑾看着床上苍白和床单融为一体的沈知言:身体成弓状,嘴唇咬出了血,却没有一声哭嚎。 皱了皱眉。 “你先好好休息。我现在在医院有点事,晚点给你电话。” 说完便按灭了手机。 沈羽菲愣了几秒,然后就开始发疯。 “他竟然在医院陪沈知言不来看我,气死啦。” 蔡银华皱起医美过度的脸,“你说?沈知言会不会就是傅怀瑾要找的那个女孩?” 两年前,从美国归来的傅怀瑾找到沈家,说他们的女儿,曾经救过他的命。 那时沈礼文已病入膏肓,蔡银华见来者是商业巨头傅家,马上把沈羽菲推了出去。 蔡银华的话让沈羽菲更抓狂了。 “为什么没有把她砸死?万一有一天他们说开了怎么办?” 蔡银华表面冷静,眼底暗流涌动。 “得想点法子,让他们彻底拜拜。” 然后教导女儿:“你晚上再给他打电话,专挑他临睡的时候打。” 沈羽菲心领神会。 “还是我妈厉害,果然是抢过别人老公的。” 蔡银华干笑两声,顺带白了女儿一眼。 可晚上沈羽菲掐着点打电话的时候,傅怀瑾正在和朋友孟白喝酒。 偶像剧顶流孟白,是傅怀瑾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 此人长得俊逸非凡,笑时眼梢处那抹玩世不恭,更是迷倒了万千少女。t? 此时,他表情带点玩味,兴趣点全在傅怀瑾的“乡下”老婆身上。 “网上扒到的资料很少,乡下外公外婆养大,新锐作家,G大特聘讲师,可惜照片和视频有点模糊。我真好奇,是怎样的国色天香,能让你破戒开荤?” 傅怀瑾双眉轻蹙,语气淡淡。 “一场误会,结婚也是爷爷的意思。” “感觉如何?” 男人之间私底下聊女人,总带着点那种意味。 傅怀瑾微微眯起双眼,黑眸又冷又亮。 “脾气太倔。” 孟白心领神会般露出玩味的笑。 “看来我们傅大总裁体验感不错,可惜就是个不服管教的。有点意思。” 傅怀瑾抿一口酒,又想起她哄奶奶的样子。 “不过,奶奶很喜欢。” “不奇怪,老人家都喜欢乡下女人的淳朴。” “别一口一个乡下女人。人家外公外婆都是教师,把她教养得很优秀。” 顿一顿,身体轻轻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眼神深邃。 “有空你该去读读她的书。” 孟白目瞪口呆。 相识多年,他第一次见傅怀瑾用长句,帮一个人,还是个女人,辩解。 “还护起来了,看来此女子真不是一般乡下女人。” 傅怀瑾淡淡撇他一眼。 孟白坏笑摆手。 “好好好,不说了,得罪了嫂子,我自罚一杯。” 喝完,他再开口,语气变得正经,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 “跟你说个事,雅乔前几天又跑来接机了,现场混乱,她长得又太扎眼,被一个男人吃了豆腐。” 傅怀瑾的眼底浮起刀光剑影。 雅乔虽然是傅圣凯的女儿,但在傅怀瑾心里,她是除爷爷奶奶之外,唯一一个想守护的血脉亲人。 “那人呢?抓到之后把他手给我留下。” “别别别……”孟白看着好友,“所以我才不敢给你打电话。粉丝和媒体都看着呢,你把人手剁了,影响多不好。” 傅怀瑾毫不客气,“在你眼里,粉丝比什么都重要。” 孟白也坦然。 “明星没有了粉丝,就像商人断了资本,都没得玩,难道你会不懂?” 傅怀瑾转头看他,“只要你说到做到,不要招惹雅乔,我保证傅氏的资本会始终绕着你转。” “一言为定。” 说完,孟白痛快地喝了一口,把眼底的那抹苦涩,打碎在酒杯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