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 梁欣然把元家饭馆的门匾拿出来洗净晒干然后挂了上去。 “元家京菜老字号店” 不知道是谁提的字,笔走龙蛇的样子,很有气派。 她想了一晚上,饭馆无论如何都不能借给蒋兰兰家,她得先行动起来。 临近中午,梁欣然买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肉做了一大碗红烧肉,招呼了周围几个邻居家的小孩来吃。 一来缓和一下之前糟糕的邻里关系,二来想先把味道打出去。 90年还没奔小康呢,能顿顿吃肉餐餐有油水的人家不多。 几个小孩子眨巴眼的功夫,一大碗肉一下子就分食干净了。 收拾干净之后,梁欣然决定去京大找一趟元祈年。 来的不巧,元祈年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 梁欣然便抵在教室门外的栏杆上等,直到45分钟过后,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才缓缓出现。 元祈年一出来看到她,神情不由警惕:“你怎么来了?” 梁欣然冲他笑,侃侃道:“祈年,我已经把门匾都挂上去了,我昨天跟你说的不是闹着玩的,你跟我去看看,我是真的想把元家饭馆做起来!” 元祈年没说话,也没有要跟她去的意思。 见状,梁欣然敛了轻快,又说:“祈年,当年你家遭难,饭馆垮了,你爸妈在世时没说,但他们心里肯定也不想元家饭馆就这么垮下去。” 男人眉眼轻轻颤了颤,似有些松动。 梁欣然连忙乘胜追击:“你给我一年时间,要是我干不起来,你借也好卖也罢,我别无二话!” 元祈年默了片刻后,终于在梁欣然期待的目光中,“嗯”了一声。 两人搭28路车,慢悠悠坐了半个小时,回到了元家饭馆。 下了车,没走几步。 不远处,一个探头探脑的蓝格子妇女闷头冲过来,挡住了两人去路。 她手掌一拍,吊起嗓子指着梁欣然鼻子骂:“给我小孩下毒,梁欣然,你这个挨千刀的!” 第4章 梁欣然狠狠地蹙了下眉,看清来人是下午吃过红烧肉孩子的妈妈,心里一沉:“你胡说八道什么!” “骂的就是你!你开的什么饭馆,我儿子拉稀拉得人都蔫了!” 元祈年脸沉如墨,狭长的剑眉往下一压,瞬间严肃起来,然后顺眼望去。 老祖宗亲笔题词的“元家京菜老字号店”被人打落在地,还缺了一角。 门面四周乱糟糟的,板门也被砸开,里面乌烟瘴气,看的元祈年瞳孔一缩。 他转过头对上梁欣然错愕的神情,忍不住怒气:“梁欣然,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重兴饭馆?” 梁欣然慌忙解释:“祈年,我没有,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会给别人下毒?” 红烧肉是元家的祖传方子,她上辈子也做了很多次。 没出过一次错,怎么单单这辈子就出事了呢! 梁欣然上前与孩子妈争辩:“你说我下毒,你拿证据来!别家孩子吃了没事,怎么就你家孩子病了?” 孩子妈神情一滞,答不上来。 这时,元祈年沉声响起,主动赔礼:“婶儿,这事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孩子妈面上一松,向元祈年投去赞许的眼神:“还是元老师明事理!” 话落,她故意朝梁欣然“忒”了一声,心满意足地走了。 梁欣然霎时无语,元祈年又给她泼了盆冷水:“梁欣然,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你!” 话落,男人转身很快地走了。 梁欣然站在原地看着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像是被寒风侵蚀般的冰凉。 后知后觉的难过模糊了视线,原来自己在元祈年心中的形象,一戳就能破掉。 她仰起头来,没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 眼泪解决不了问题,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不是自己做的,绝对不能认! 下午,梁欣然买了黄桃罐头和补品上了隔壁Zꓶ婶子家。 刚走到门口,蒋兰兰银铃般的笑声就刺耳的传来。 顺着门缝望去,她竟看见元祈年和蒋兰兰并坐在一条凳子上。 两人对面坐着的上午骂她的孩子妈。 三人有说有笑,一派祥和。 蒋兰兰更是摆出内人的架势替她赔礼:“婶子,我们元老师的人品您再清楚不过,您可得消消气,别与一般人计较。” 元祈年什么时候成她的了?一般人说的谁? 梁欣然听得呼吸不稳,站直的身子微微颤抖。 下一瞬,孩子妈唏嘘的附和传来:“欸,可惜了元老师跟那么一个女人结了婚,要是娶的是兰兰你这么一个好女孩就好咯!” 梁欣然以为会听到元祈年的反驳,等来的却是蒋兰兰按捺不住地欣喜。 “大娘你别取笑我了,元老师都结婚了。” “哎哟,结了婚还可以离婚,梁欣然那个坏女人,早就该离了!” 孩子妈话音未落,梁欣然“砰”地推开了门。 她绷紧了一张脸,缓缓走到愕然的孩子妈:“张婶子,这是我给孩子买的补品。” 孩子妈嗤之以鼻,只看了看没有接。 梁欣然随手将东西放到石桌上:“孩子拉稀脱水的事,我特意去医院问了,医生说孩子太久没吃油水,激到了才会这样。” 孩子妈脸色一白:“你埋汰谁呢?谁说的我家油水少?你净胡咧咧吧!” 梁欣然从口袋里掏出食管局开的检验单,一把拍在桌上:“婶子不信我说的,食品管理监督局签字盖章的东西总你信吧!” 孩子妈瞥了眼盖着大红印章的检验单,再不吭声了。 蒋兰兰直起身子偷看,撞上梁欣然冷厉的眼神,立刻缩了脖子。 梁欣然与面不改色的元祈年对视了几秒,转头冲孩子妈扔下话:“婶子,你砸我的店我就不追究了,但希望婶子也少插嘴我的家里事!” 话落,梁欣然转了身,离开时又看了元祈年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门口,她故意放缓了步子。 然而都走到自家饭馆门口了,元祈年也没有追出来。 心陡然一灰,她都做了这个地步了,他还不能消除误解吗? 还是说,婶子刚说的话,就是他的内心真实想法,他真的已经对她没有念想了…… 梁欣然走进店里的步伐,无比沉重。 突然,身后的门“嘭”地重重合上,门闩“哒”地上了锁。 梁欣然闻声一惊,猛地转身看去,脸色唰地惨白。 “林冠城!” “怎么是你!” 第5章 出现在梁欣然眼前的是她远在深市的前任! 他戴着蛤蟆镜,身穿花衬衣配着喇叭裤,张开双臂笑意盎然地将她一把抱进怀里:“然然,我真的好想你!” 梁欣然身形一僵,随即往外推他,嫌恶道:“你走开点!” 但男人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推不动。 林冠城语重心长在她耳边说:“然然,你不是说马上就来深市和我复合吗?为什么没来?知不知道我好担心?” 梁欣然闻言,只觉得恶心,眼里的怒气也更盛了。 上辈子她被林冠城骗的好惨,去了深市,钱都被林冠城拿走,去他家要钱才知道他已经结婚有了老婆孩子。 他老婆喊来娘家人,把她当小三狠狠打了一顿。 当时她身无分文,在深市又举目无亲,拖着一身伤打工也没人要,只能睡天桥和地洞,捡了半年的垃圾才赚到一张回京市的火车票。 痨病病根就是那时种下的。 梁欣然双目猩红,攥紧的手瑟瑟发抖,屈膝狠顶向男人下体。 “啊——” 伴随着痛苦的哀嚎,林冠城双手一松,按着下面噗通跪在了梁欣然面前:“然然,你怎么了……” 怎么了?梁欣然只恨一脚踹不死他。 林冠城腾出手抱住她的双腿:“然然,你踢坏了我,咱下半辈子不过了啊?” 话音刚落,上了闩的板门突然倒了进来。 地上的尘土飞扬,落日的余晖下,元祈年沉着脸站在门外,眸光寒霜冰冷刺骨,叫梁欣然直坠冰窟。 立在他身侧的蒋兰兰惊如寒蝉,蓦的捂住双眼羞道:“啊!师母,你在做什么!” 梁欣然心慌得厉害,她手忙脚乱掰开林冠城:“祈年,你听我解释,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然而林冠城贱贱地不肯撒手,掰开又紧抱住,她竟挪不动步子,越描越说不清楚。 蒋兰兰又拱了一把火:“师母,元老师觉得自己误会你了特意来道歉,可你却——” 梁欣然惨白如纸,祈求似的眼神望向元祈年:“祈年,我没有,你相信我……” 林冠城横插一句,理直气壮地打断了她的话:“现在道什么歉,晚了,欣然答应跟我去深市了!” 元祈年的耐心到了极点,眉头皱的极深,语气如同寒冰一般,狠狠地在梁欣然胸口上扎了一刀。 “梁欣然,明天去公社离婚。” 随后,男人转身决绝地离开,蒋兰兰立即跟上。 梁欣然追出门解释,身后的林冠城跟了过来,扯着喉咙朝元祈年喊:“离婚好啊,明天离后天我就带她走!” 梁欣然回头狠狠地剜了眼林冠城:“你给我滚!” 上辈子她就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这辈子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林冠城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伸手来拉梁欣然的手:“然然,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在信中说想念我想念的紧吗?” 梁欣然直接躲开,反手狠狠地朝着男人的脸上扇了一耳光。 清脆的掌声响起,林冠城捂住脸,瞠目震惊:“梁欣然,你疯了?!” 梁欣然不再掩饰眼底的恨意,咬牙道:“我让你滚!” 林冠城摩挲着发热的脸,扔下一句“神经病”终于悻悻地走了。 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梁欣然腿一软,也差点跌到地上。 为什么,她在心里问了无数个为什么? 为什么这辈子林冠城会来京市找她?她已经那么努力地做出改变了,为什么还要给她开这么大玩笑? 纵然心乱如麻,但心里有个声音在鼓舞她,必须要跟元祈年去解释清楚,不能让他误会下去了。 梁欣然边想边往元祈年离开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她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都朝着那个方向在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