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杨卿玥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是有人偏爱她? 不公平。 宋雪滢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因为幼时在父兄手心上长大时受到的宠爱太多,所以导致她在失去他们之后,得到的爱才那么少。 少到她已经在这世上找不到一个爱自己的人。 出神间,谢危楼忽然放开了她的手,转身朝门外走去。 宋雪滢已经不在乎他去做什么了。 她揉着发痛的手腕,坐在塌边难掩失落。 她一时失神,没听见逐渐逼近的轻轻的脚步声。 忽然一个雪团子的小人就抱住了她的腿。 “阿娘。”萧月言抬起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阿娘不喜欢言儿了吗?是不是言儿有哪里做的不好?” 宋雪滢微微愣住,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第一次见到杨卿玥和她儿子,就对他们母女俩产生深深的厌恶。 这份厌恨延续至今。 可如今杨卿玥死了,她的儿子……她和谢危楼的儿子,其实孩子什么也没做错。 宋雪滢不可避免的想起幼时的自己。 当初的她也是想和谢危楼一起玩,可父亲的有意撮合,却让谢危楼恨了她一辈子。 她有错吗? 但也不能说是她父亲的错。 只能说阴差阳错,她和谢危楼从一开始就是一段孽缘。 对谢危楼,她必须装作失忆,什么都不记得。 可这也意味着,在萧月言面前,她也要装成一个很爱他的母亲。 孩子纵然没错,却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孩子。 宋雪滢犹豫了很久,终究是轻叹了一口气,将萧月言给抱了起来:“怎么会,阿娘只是落水受了惊,刚才不是故意推开言儿的。” “阿娘……最喜欢言儿了。” 话音刚落,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宋雪滢不由得起身向外看去,但隔着窗户纸看不真切,她叮嘱萧月言不要乱跑,而后才走出来。 只见谢危楼站在正厅前,下面站着整个国师府的下人。 他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阴鸷可怕:“四个太医,是谁传话让他们全都去看杨卿玥的?!” 第14章 谢危楼一声呵斥,底下的下人齐齐跪了下去。 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回答。 而听到谢危楼的问话,宋雪滢当即停住脚步。 她站在身后几步远,看着他的背影,那种对他丝毫不了解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他愤怒,他生气,究竟是因为她死了,还是只是厌恶下人越权行事? 下人们不回答,谢危楼点了点头:“好,这个时候都成了哑巴是吗?来人!” 府中侍卫应声冲进正厅。 脚步声有力,还配着剑鞘与铠甲碰撞的铮铮鸣声。 一群粗鄙的下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霎时浑身开始发起抖来。 还有人止不住的磕头:“大人饶命啊,奴才们……奴才们都是按命令行事……” 谢危楼不予理会,抬了下手。 几个侍卫立刻拔出腰间的佩刀,叮啷当响。 谢危楼沉声开口:“今天没人出来认,那所有人就都拉出去杀了。”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不再犹豫,磕着头坦白:“大人!和我们没关系,都是……都是王婆子吩咐的!” 王婆子是平时伺候杨卿玥的。3 听到自己被供了出来,王婆子脸色一白,当即往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头:“大人,奴才只是担心夫人……” 话没说完,谢危楼忽然上前夺过一把刀横在了她脖颈:“你叫谁夫人?” 王婆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杨卿玥才是谢危楼的夫人不是吗? 连小公子都是杨卿玥生的。 王婆子平时就是这么喊杨卿玥的,也这么在下人面前称呼杨卿玥。 公主算什么?被谢危楼厌弃,自从成婚后大人都没去过东院一次! 王婆子抖得像个虱子:“大人……” 谢危楼微眯起眼:“这个府里只有一个夫人,那就是平月公主。” “你大张旗鼓的喊杨卿玥夫人,是嫌我活得太长,想送我去死吗?” 娶了公主,谢危楼既是国师也是驸马。 身为驸马是不能再娶她人,更不能纳妾。 如果这国师府里还藏着另一个女人的事情被旁人知晓,那就是死罪。 王婆子终于明白过来,又连着磕了几个头,连额头都给磕出血:“大人饶命,奴才没这个意思,是奴才失言了!大人饶命啊!” 而宋雪滢将这一番话听完,不自觉捏紧了手。 果然是这样。 谢危楼生气愤怒只是因为他自己,和她的死没有一点关系。 她呼出口气,可心里的闷堵还是没有半点消减。 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王婆子却看到她,立马扯着嗓子喊:“杨姑娘!您救救我!您和大人说说,奴才真的知道错了啊!” 她这一喊,谢危楼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宋雪滢就是想走也都不了了。 她不禁觉得有些头疼,她现在用着杨卿玥的身体,可谓是和杨卿玥荣辱一体。 杨卿玥做的事就是她做的事,但她看不懂谢危楼,不知道谢危楼对杨卿玥的容忍到底到什么程度。 没想到死了还得替人抗罪。 谢危楼目光如冷霜:“你有话要说?” “没有。”宋雪滢站在原地没动,“下人做错事,惩罚就好了,我没意见。” 这句话无疑是给王婆子定了死刑。 她哀叫一声,眉眼间却满是恨意:“杨姑娘,您怎能如此?您的命是命,我们这些做吓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当初可是您亲口说,您才是大人的正妻,让我们不用把公主放在眼里,一个人也别过去伺候,吃穿用度都给最差,哪天公主死了,我们这些人少不了好处啊!” 第15章 宋雪滢脸色微变。 怪不得府里的下人敢那么猖狂的议论她,原来是有杨卿玥的默许。 不止谢危楼想让她死,杨卿玥也想。 也是,她借着段序呈的帮忙变成公主,赐婚谢危楼。 谢危楼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把她娶回了家。 和谢危楼相伴八年,还为了他生了一个儿子的杨卿玥自然不甘心。 宋雪滢想,就像她知道谢危楼没有死,自己用了八年给他报仇,他却娶妻生子时的感受一样,那时她也是不甘心的。 她也想过杨卿玥死。 人之常情,她能理解。 王婆子鱼死网破,看起来势必要带着“杨卿玥”一起死。 谢危楼的目光没离开过宋雪滢:“她说的话你认吗?” 宋雪滢还没忘记自己在假装失忆,她也的确不知道杨卿玥做过的这些事。 很真诚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或许的确像她说的那样,我想过让宋雪滢死。” “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们对宋雪滢的态度主要是因为你,如果你真的把她当作一回事,府里的下人也不敢这么蔑视她。” “害死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宋雪滢直视着谢危楼漆黑的瞳仁,没有丝毫畏惧。6 倒是底下跪着的那些下人顿然变了脸色,个个看上去比她还害怕。 那可是谢危楼。 连当朝的皇帝都要让三分的国师大人谢危楼。 而谢危楼微眯起眼,额角青筋稍稍跳了跳。 这不像是杨卿玥说出来的话。 难道落水失忆后,人的性格也会改变? 但他什么都没说,干脆利落手起刀落,王婆子再发不出一点声音,重重倒地没了声息。 然后收回视线看向底下的下人:“这件事到此为止,都管好自己的舌头,如果管不好,我不介意帮你们管。” 下人们都打了个颤,个个磕头回“奴才明白”。 宋雪滢看着他手里那把还滴着血的刀,却开口问:“那我在这府里到底算是谁?” 整个府中瞬间鸦雀无声。 她无视下人们的诧异神情,一步步走到谢危楼面前,又问了一次:“你要让他们怎么称呼我?我到底算是什么身份?” 这是宋雪滢一直想知道的,在谢危楼心里,杨卿玥到底算什么。 没有名分,却留在府里。 或许杨卿玥也早就想问了。 谢危楼丢了那把刀,眼神却像刀锋一样冷:“杨卿玥,你想干什么?” 宋雪滢也很想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次正好借杨卿玥的嘴,她想把以前就想问的话全都问出来:“萧月言是不是你和我的孩子?” “我与你是什么时候相识,又是什么时候成婚的?” “这么多年,你当真爱我吗?” 底下的下人们又个个竖起耳朵。 谁不喜欢听主人家的事情呢? 谢危楼的贴身侍卫燕镗捡起刀咣当一声入鞘:“还不滚去做事?有命听,有没有命往外传?” 下人一哄而散。 而谢危楼终于信了杨卿玥落水后伤了脑子,忘了从前许多事。 不然她怎么也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下问出那些问题。 他脸色微冷,上前抓住宋雪滢的手臂就要往屋里走。 就在这时,府外却传来太监的尖声。 “皇上驾到——” 第16章 这一声还没消散干净,一抹金黄色就大步走进了府里。 不用想,一定是为了宋雪滢之死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