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筋脉撕裂一般疼痛,芙姝咬着牙,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她胸腔翻涌,喉间顿时呕出一大口血来。泪水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如同像带着无数双镣铐起舞。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停,她蓦然觉得这跟她这十几年过的生活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带着镣铐跳舞,只不过在京城时是皇权的枷锁,如今的枷锁是禁锢她实力的枷锁,可无论是哪个枷锁,都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便是她一直以来自己所走的路,她必须要突破,只有破开这些枷锁,她才能继续走下去,活下去,创造一个独属于她的奇迹! 她不能停,也不敢停。 从日升至日暮,交换轮替,新的一日来临,雷电仍旧像魔爪一样,凶悍地撕扯她的肉身,天空中,阴翳浓重得几乎见不着日光,狂风肆起,四周树木轰然倒塌,空中弥漫着烧焦的草木味。 最后一道电光劈在她的头顶,芙姝浑身冒着烟,浑身都是血,她在傩舞跳完的那一刻倒下,又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那一刻,她竟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渐渐的,风止息了,树亦不摇晃了,众人看见处于山巅背光处的芙姝从腰间掏出一柄剑,傲然凛冽地直指苍穹,此时此刻,她便是奇迹本身。 一道无法置信的男声响起:“什,什么,她竟然直接突破到结丹了!?” 许多人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之中有努力了四五十年的修士,如今才堪堪结丹,而芙姝才修炼不到一年,如今却因为这九十九道天雷,竟然直接从练气劈成结丹了?! 这还不够,众人又见云上射下束束璀璨金光,远处出现一道赤红色的巨大身影。 是真正的凤凰于天! 在悠长的凤鸣之中,芙姝满意地晕了过去。 * 三日后。 “你们该走了。”雨神稚嫩的声音混合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耳边。 芙姝坐在洞窟内烤火,她确实已经修整好可以走了,可是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等等,我的师姐去哪儿了?他们明明是走大路的。” 雨神盯着她看了一会,无所谓地摆摆手:“岐山其实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大路,登顶后要越过一片很大的沼泽林,还有一条是小路,便是我带你们走的那条,不用蹚沼泽地的,而且只有我知道怎么走!” 芙姝看着他轻佻的面色,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大部队如今还在蹚沼泽林。 雨神叉着腰,颇为自得:“哼哼,不仅如此,我还给他们下了点儿小惊喜,谁让他们不跟我一起走小路的!” 芙姝:“……” 真是完完全全的小孩心性! 芙姝没有再理会雨神,她打开仙螺,给师姐传讯汇报目前的情况,准备开开心心回太华山领她的赏金。 她正想着,洞口外蓦然出现一个身影。 是荀卿,他肩头覆了雪,面色若白玉,冻得青紫的手里提着对野兔。 “恭喜你结丹。”他微笑道。 芙姝望着那野兔,舔舔唇,顺手给身前的火堆添了两把柴。 数十位弟子坐在洞窟内,东一堆西一撮的,都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接下来的灵石该如何花,买一把剑或是存起来买修炼的丹药。 芙姝也打算给自己换一身好点的装备,然后再去找器修打一把适合自己的轻剑。 芙姝与他相视一笑:“我没猜错的话,你也快突破金丹了。” 太华山上有的小门派的长老也才堪堪元婴,而荀卿才在太华山才修炼了十年,已经半步元婴了,可见天赋之高。 荀卿平淡地点了点头,撩袍坐在芙姝身前伸手烤火。 芙姝托着下巴,喃喃道:“他们都说你是太华山唯一一个在十年内达到金丹期的修士。” “然后呢?” “我想比你更快。” 少年蹙眉道:“若一心求速,道心容易不稳,会走火入魔。” 芙姝不爱听这个,便换了个话题:“算了,那两千灵石,你会用来买何物?” 少年想了想,随后开口道:“一半留给阿禾买好吃的,而且她也到读书的年纪了,我会再给她买两本书,你呢?” 他的声音清朗,眼里亦融着明灭的暖意。 “唔,还没完全想好。”芙姝半靠在草席上,从腰间摸索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荀卿看着那小巧的香囊,嘴唇微张,脑袋一时有些发懵。 “给你的,拿好。”芙姝收拢起他的手心,对他笑着说,“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少女红唇开合,皎洁的贝齿忽隐忽现,弯弯的眉眼中如盛着一壶桃花酿,为这苍茫的天地间增添了一抹生动的春色。 嗡—— 少年脑海里某根弦瞬间绷裂,无边喜悦漫上心头,他错愕地瞧着芙姝微弯的明眸,舌根发麻,发不出任何话。 芙姝眨眨眼:“怎么了?你为何不笑?是不喜欢吗?” 见他仍不回答,芙姝伸出手准备将香囊收回来:“不喜欢那就还给——” “喜欢!”他说得很急,声音也有些大,所有人都朝着他们这边望过来了。 平日清高孤傲的剑修,头一次如此失态。 “喜欢的。”他不好意思地攥紧衣袖,脸色微红。 那香囊很小,上面简单地绣了一柄剑,做个剑穗刚刚好。这是继师尊以来,头一次有人给他送东西。 荀卿望着她,想说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可他最后也没说出来。 第四十七章醉饮 五日后,芙姝顺利同白术汇合,太华山亦派来许多飞行法器,要将他们直接接回太华山。 “啊,回去之后就要进行一年一度的宗门考核了,我就旷了两节课,课下作业也按时交了,应该不会不合格罢?” “你选的可是鸿馐宗的?鸿馐宗的课业比太华宗好过,我前些年修过太华宗的,剑技慢了一刻便不予合格,后面交了五百灵石补考呢,掌门脸色还黑得跟个老妖似的!” 如仙坐在芙姝身旁跟其他的同门交谈,见芙姝不怎么说话,便开口问她。 “师妹,你可有选课?” “呃,金刚身法算吗?” “当然算,你练得如何?课业可有按时完成?” 芙姝面色微白,找人代笔完成算完成吗? 妙寂给她布置的课业是每日抄写一篇佛经,不过她也就让荀卿抄了十几日,后面都是她自己抄的。 “听说尊者的课不止要修身,还要修心!他会结合弟子平时私下的作风来进行综合评定。” 芙姝是越听心越凉。她平时私下的作风? 淫秽不堪,冥顽不灵,出言不逊,大言不惭,桀傲不恭,目中无人。 数三日都数不完。 别的不知道不了解,形象分应该已败完了。 “师妹,你的脸为何变得如此白?”如仙惊诧道。 芙姝不仅脸色惨白,声音也发颤:“若,若是不,不过会怎样?” 如仙摇摇头:“没选过尊者的课,要不你问问选过的?” 弥空正在一旁打坐,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添油加醋:“无甚,也就是当场与他辩经,去年曾有个妙宗的弟子,从头至尾一句话都驳不出,最后被师尊轰飞了三座山头。” 芙姝听完只觉两眼一黑。她一边懊恼,一边脑中飞速运转。 她也曾遇见过这等情况,最好是先找出那人的把柄,然后进一步地要挟! 芙姝眼前一亮。 她可以先找出那和尚的把柄,然后再将把柄牢牢地捏在手里!若他敢判她不合格,那她便与他来个鱼死网破,谁怕谁了! 只见她阴恻恻地笑了两声,把周围两个少年人吓得不轻。 师妹好像被雷劈得有些神神叨叨? * 与此同时,太华山下。 “妹,把钱给阿兄,好不好?” “不!阿兄要甚么吃食都行,这钱是阿禾自己挣来的,阿禾自己要用!” “阿兄不要吃的,阿兄拿这钱有用,要去城里考秀才!” “可是……” “莫可是了!给我!” 小女孩被青年猛推倒在地,抽抽嗒嗒地哭起来。 晚间下了些小雨,芙姝坐在茶馆一隅,听着二人争吵,不动声色地攥紧衣袖。 大部队都决定在镇上住一晚,待凌晨再上山。芙姝原本决定与荀卿探探阿禾,可是他买书到现在还未归来,她便自己先来了茶馆,本想悄悄给阿禾一个惊喜,不曾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那秀才拿到钱后从暗处走出,端的是一身读书人的打扮。 蓦然瞧见不远处坐着位俏生生的小娘子,神色迷茫又可怜,似乎迷了路,他心神一动,提灯走上前去搭讪。 “请问这位娘子,为何雨夜一人孤坐在此,可是与家人走失了?” 芙姝没有撑伞,偏过头看他,一双点漆的眸中透着幽光,朱唇皓齿,娇嫩的面庞皎若白玉,鼻尖一点红,像只无害的稚兔。 “我在等一个人,取一样东西。”她说话慢慢的,咬字听上去亦是轻轻软软,令人愈发想要怜惜。 书生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娘子想取什么东西?” 芙姝指了指不远处那条暗河:“那个人说就在那条河附近,可是天太黑了,郎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