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发着抖。 眼前这一切太过荒谬,我开始怀疑这些究竟是真的还是临死前的幻觉。 一定是幻觉,我笃定到。 上天啊,让我如何去相信曾朝夕以对的人会变成这陌生的模样。 人无可奈何之际,便只能祈求上苍。 “老天爷,如果这一切是假的,求您让我快些醒来吧……” 我宁愿死也不要面对这样的周云谏。 我拼命闭上眼又睁开,可眼前一切如故。 满心怆然之时,我又听周云谏对严月瑶道:“圣旨已拟好,待时机一到,朕便册封你为皇后。” 第3章 我眼前一阵眩晕。 而周云谏还在说着:“将那凤冠呈上,看看还有哪里不合适。” 宫人恭谨地送上凤冠。 那凤冠之上缀以东珠碎玉,光华夺目。 我却看得心神俱骇。 ——这与我离开之前,他给我看过的一模一样。 原来,那竟是为严月瑶准备的。 我看着周云谏温声唤瑶瑶,浓情蜜意;看着他为她试戴凤冠,好似一对感情深厚的夫妻;直至最后看着严月瑶满脸喜色地离开…… 我已是心脏震颤,明明是一抹幽魂,却觉得却觉得钻心入骨的疼痛,弥漫全身。 严月瑶离去的瞬间,周云谏脸上笑意淡去。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总管太监刘敬这时才上前,看着手中食盒问:“陛下,这汤?” 周云谏漠然开口:“倒了吧!” 刘敬毫无意外神色,小声应是。 一个小太监接了汤往外走去,我又一次惊骇地定在原地,不明白这人怎么就突然间变了脸? 这时,刘敬拿过一张洁白手帕递给周云谏。 周云谏眼底全是嫌恶,净了手,他垂眸问刘敬::“你觉得纯妃怎么样?” 刘敬恭敬道:“纯妃娘娘娴静温婉,德荣兼备。” 周云谏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一只雀儿,不过是个观赏的玩意儿罢了,‘德荣’二字她可配不上。” 刘敬不敢接话。 周云谏又道:“而谢雪薇……” 刘敬竖起了耳朵。 我亦是紧紧盯着他。 就见周云谏斟酌一瞬,露出一个凉薄地笑:“像条狗。” “虽好用,不过再养下去就该噬主了。” 一字一句如锋利寒刀,将我心脏划得鲜血淋漓。 她甚至有些恍惚了,看着男人的背影,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对我是假的,对她也是假的,周云谏,你还有什么是真的?” 周云谏自然给不了她回答。 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在数着她还有几日死亡。 我蓦地大笑起来,痛到极致,似乎有眼泪氤氲落下。 我抬手抚去,却只从自己脸颊穿透而过。 原来,身为一个亡魂,我连流泪的资格都被剥夺。 不知何时,天渐渐透亮。 失魂落魄的我被周云谏带到了前朝。 朝堂气氛紧张,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似乎下一刻就要打起来。 周云谏一到,严崧一派的人率先踏出。 “陛下已登基两年尚无子嗣,如今后位空悬,陛下为安国本,当尽早打算。臣以为纯妃品行家世皆是顶级,乃是后位最合适的人选。” 以太傅和武将为首的一派立时反驳:“怎么能封她?” “外戚专权的教训还不够,除非严相告老还乡,否则绝不能封纯妃……” 两派吵闹起来,一时如菜市场一般。 我不自觉看向周云谏,因为离得极近,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盎然兴味。 我一怔,立时反应过来,他竟是在看热闹…… 等到两派几乎上演全武行,周云谏终于开口:“就依王卿所言吧。” 看他装模作样演戏,我竟有些无法呼吸。 而朝堂众人亦被他这突兀的一句话惊得一下鸦雀无声。 这时,一人率先反应过来。 南郡王府世子南浔一步跨出队伍,惊骇开口:“陛下,您怎么能这样对谢雪薇?” 南浔是我幼时玩伴,两家长辈还曾开玩笑要定娃娃亲。 看见发小,我眼睫一颤。 周云谏毫无波澜地反问:“朕跟谢将军有何关系?” 他语气淡漠地令人心惊。 南浔愣在原地,想说些什么,却是讷讷无言。 而我也震得脑子嗡嗡作响。 我们两人虽未明说,满朝文武又有谁不知道? 甚至就连宫中,还有一个专门为我而留的昭阳殿。 可现在,他却说……我们有何关系? 这话如雷劈在我心上,让我茫然失措,疼痛难忍。 而周云谏却已若无其事宣布退朝。 早朝后。 太傅来见周云谏。 看见满头白发的太傅,我忍不住喊了一句:“老师!” 太傅并未对封后之事说什么,只是谈及过往。 “老臣还记得陛下当年第一次进上书房的模样,一转眼,陛下都长这么大了。” “当年雪薇为求先帝让你与众皇子一同入学,大雪中跪了数个时辰,感染伤寒小半个月没起来。” “后来上书房内,二皇子嘲笑陛下,还被雪薇揍了一顿。” 太傅提及当年那无法无天的我,苍老的脸露出一个笑。 我看着,眼眶忍不住红了。 可周云谏却毫无动容:“太傅到底想说什么?” 太傅浑浊眼眸一顿:“我见这世上再无人如雪薇那般一心一意爱你,对你别无所求。” 我心中苦涩难言。 周云谏沉默一瞬,露出一个鄙夷的笑。 “朕是一国之君,她的爱算什么?” 第4章 我猛然窒息,如万箭穿心。 摧心剖肝一般疼,疼得几乎直不起身。 我的爱,对周云谏来说,一文不值。 太傅怔愣半晌,才抖着唇道:“是老臣多言了,陛下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陛下。” 周云谏眼眸一冷。 我看着太傅好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模样,只觉眼睛酸涩无比。 太傅颤巍地行了个礼,佝偻着背脊,蹒跚离开。 太傅离开后,周云谏面无表情对刘敬吩咐下去。 “准备封后大典!” 四肢百骸的疼汇聚在心尖。 我木然地闭上眼。 心里的弦一根一根断裂,无声无息。 这时,外面骤然喧闹起来,有个侍女大声哀求:“陛下,求您去昭阳殿看看吧,纯妃娘娘想要将谢将军的东西都搬走!” 周云谏蹙眉起身。 心神恍惚的我亦被牵着去了昭阳殿。 还未进去,我就听见严月瑶骄横跋扈的声音:“搬干净点,本宫可不愿用别人留下的东西!” 待周云谏一进去,严月瑶立时换了娇柔模样。 “陛下,臣妾想住进来离陛下近一点,雪薇姐姐如男儿一般性情豪爽,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吧?” 周云谏嘴角含笑,看似万分纵容,我却蓦地想起周云谏的金丝雀之论。 一时之间,只觉得严月瑶可笑。 可转念间,心脏处苦涩蔓延。 又有谁能比得过我自己更可笑? 突然,一个宫女走到近前脚下一滑,手中箱子突然砸落,里面东西瞬间落了满地。 九连环,竹蜻蜓,双环玉佩…… 我看着那些东西,猛地怔住。 周云谏亦一瞬间变了脸色。 严月瑶见状,立时狠狠甩了那宫女一巴掌:“蠢货,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 那宫女抖若筛糠,不停磕头求饶。 地上那些小玩意,几乎都不值钱,却一看就被主人珍藏得很好。 那都是他送给我的。 周云谏盯着看了一会儿,淡淡开口。 “将头抬起来。” 那宫女抬头,神色狼狈,眼神恐惧。 周云谏又道:“将东西捡起来。” 严月瑶似乎意识到不对,娇声唤:“陛下。” 周云谏却看也没看她。 那宫女颤声应诺,瑟瑟发抖地将那些东西一样样捡起。 我看不透周云谏想干什么,心中不自觉发紧。 忽见周云谏笑道:“这些东西赏给你了,封为才人,今晚抬到清池殿。” 我呼吸凝滞。 严月瑶也瞪大眼,呆在原地。 周云谏却兀自转身走了。 夜阑人静。 我随着周云谏进入清池殿。 那小宫女已换了衣服跪在床边。 我站在阴影处,听见她声音微颤:“奴婢……为陛下宽衣。” 说完她小心翼翼伸出手。 我远远失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却见周云谏突然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