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转身接过书粉的话本又递给他,便见他从袖中拿出备好的印章,盖在话本的扉页上。 动作举止极其矜贵优雅,看得人如痴如醉。 旁人见了羡煞不已,也纷纷跟风要签名。 “呜呜,我的男神也太宠粉了吧,应寒年,我永远支持你!” 呼声如热浪,一波接着一波,听得人心潮澎湃。 “应寒年”这名字相当耳熟,但林宜却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是谁,虽然没认出正主,却在人群中见到一群“老熟人”。 宋晚也觉眼熟,两人惊诧片刻,又了然地互看对方,似是想到了一处。 耳畔的喧嚣于应寒年而言,非但不刺耳,反似天籁之音,悦耳至极,甚至还有疗愈作用,连同昨日一夜未眠的疲乏也消失无踪,当下只觉神清气爽,身轻体畅。 “富贵啊,你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人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 富贵想也未想,脱口而出道:“因为傻吗?” 应寒年收起纸扇,敲他脑袋,一字一句道:“是因为优秀!” 富贵无言以对,只觉眼前之景太过刺眼,自己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少爷,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应寒年冲书粉打招呼的手僵了僵,一口否决:“不能!” 富贵跟着他这么多年,什么都好,就是有个坏毛病,爱说大实话,一天不说大实话就浑身不舒服。 “少爷,虽然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少爷,咱能不作了吗,你看看这些人,不觉得咱们的经费再燃烧吗?” “……” “少爷,过气并不可耻,可耻的是过气了还出来招摇!” “少爷……“ “闭嘴!”应寒年气的脸都白了,拔高声音纠正他的措辞:“本少爷都说过多少遍了,我那不是过气,而是天妒英才,短暂地不火了一下!” 是的,天妒英才,这话富贵几乎要听到耳朵生出茧来。 跟随应寒年这么多年,富贵觉得他家少爷简直堪比话本里的男主角。 家世好,出生书香门第,父亲是一品大学士,母亲也是将门之后。 颜值高,天生的好皮囊,多少姑娘为看他家少爷一眼争得头破血流。 可如此的天之骄子却好好的仕途不走,成了京都城豪门子弟里的一股清流,偏要一门心思地写什么话本子,混了个宫廷话本师的闲职。 任职期间创作的《落跑小王妃》《腹黑太子极品妃》《亲亲小娘子》等恋爱题材的经典话本红遍后宫和大江南北,就连皇后娘娘都爱不释手。 那时候他家少爷每每招摇过市,身边拍马溜须之人比比皆是,排队等签名的书粉那可是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呢。 只可惜好景不长,话本界新人辈出,他家少爷很快就被“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被人诟病情节烂俗,泛善可陈,从此在沙滩上长卧不起。 从云端跌落,出门无人识的痛到底有多痛,那可是会呼吸的痛,这份打击太过沉重。 富贵记得他家少爷辞官回家的那日雨下的贼大,他指天发誓,定要写出惊世之作,让那些对他爱答不理的人,从此高攀不起。 也约莫是那日下雨脑子进了水,灵感如便秘,负气之下又扬言要找什么创作灵感,便跑到这千叶县来了。 如此也就罢了,却是死不承认自己已然过气,一月前就放出自己要来的消息,如今更不惜花钱找了这么些人来充排面,自抬身价。 不过见到那些一个个喊得脸红脖子粗的“假书粉”,如此卖力的表演,看来这银子倒也没白花。 “这应寒年不就是早前那个宫廷话本师吗,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经附近的路人提醒,两人总算是想起这么号人物来了。 宋晚啧啧两声,不由感叹:“看看这排场,果然是笔大单子!” 虽是“同道中人”,本该互不干涉,可这厮偏挑她发新书的这日跑来搅和,无疑让书铺生意雪上加霜,门前仅有的一些人也跑去看热闹了。 林宜心里不是滋味,嗤之以鼻道:“哼,宫廷话本师,名号倒是够唬人的,可说白了还不是和我一样是个过气的!” “那能一样吗,人家好歹曾经火过,你呢?”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暴风雨,林宜哪肯服输:“至少我这人平日从不用钱干坑蒙拐骗之事,行得正坐得直!“她挺着胸脯,口气相当骄傲,十分有自知之明道:”反正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我都解决不了!" 宋晚哑然失笑,头一回听人把穷解释的这般清新脱俗的! 街上看热闹的人愈发多了,两人很快被人群冲散。 林宜被挤到轿边,恰巧有风把轻薄的帘子卷起,露出少年精致好看的眉目。 耀眼的光影间,两道视线猝不及防地相撞。 她呼吸一窒,一时被眼前那副好看的皮囊所惊艳,怔忡了片刻。 好看倒是好看,不过这般招摇过市,想来也是个祸害。 第三章 林宜出神之际,人群里忽然响起尖叫。 “都给老子让开!” 不远处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动作蛮横粗鲁,不少人避闪不及被撞倒在地。 看清他手中的菜刀,众人吓得你推我搡,四处逃散。 轿夫见形势不对,那还顾得上轿中人,撒腿就跑了。 应寒年方想让富贵前去探探情况,那厮已经不知被人群冲散到了哪个角落。 霎时间轿子剧烈颠簸,“哐当”一震落了地,四周天旋地转,他整个人俯冲出了软轿,幸而抓住了帘子,才堪堪站稳。 “应寒年,你个杀千刀的,今天总算让老子逮着你了!” 见这仗势!应寒年不由挑了下眉,非但丝毫不慌,竟还生出了半分亲切之感。 遥想当年自己风头大盛时,出门那可都是横着走的,即使是皇亲贵胄也不曾放在眼里,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当然结下的梁子也不少,隔三差五便有仇家上门,如今还有人寻仇,那是不是证明他还没彻底过气? 只是事过境迁,这一时半会儿又哪里能想得起眼前之人是谁。 “这位兄台,你哪位啊?”应寒年掸去衣袍上的尘灰,面上沉静如水,懒懒一抬眼。 男子持刀的手颤了两下,剑眉扬起,怒吼道:”你竟然问我是哪位,我买了你这么多话本,你竟然不认得我!你……!” 他面色涨红,只觉一颗真心终究是错付了,抖着唇控诉眼前的人:“你就是个负心汉!” 一个男人当众怒骂另一个男人是负心汉,这绝对有故事啊! 林宜也不急着离开,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看戏。 周遭倒也有几个胆大的路人,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决定抱团吃瓜。 原来竟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