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年博回完秦如溪的消息后,手机搁置在旁边。
打狗棍播到第二集,他看了一会儿,有些不解。偏头睨眼许智雅,身旁人蜷着身子,下巴搁在膝盖上,神采奕奕地看着电视,不自觉咬指甲。 很不好的习惯。 蓝年博还没来得及出声,为首的厨师长毕恭毕敬地走来,弯下腰:“宴总,可以吃饭了。” 蓝年博下意识看旁边,她还沉浸在电视里,对周遭环境充耳不闻。 收回目光,蓝年博嗯了声,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 浩荡的人群从电视前走过,许智雅被挡了目光,甚至偏过头执着地看电视。 她蹙眉,有些不满地“哎”一声。 蓝年博后悔了,早知道她这样就该把遥控器收了。 哪能为了看电视不吃饭? 人走了,蓝年博静等三分钟,许智雅换了姿势,盘腿陷入沙发。 蓝年博启唇:“吃饭了。” 许智雅头晃了晃,暴露拖延的本性:“好,等会就来。” 蓝年博:“多久?” 许智雅不走心道:“马上。” 对方没了声音。 许智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哪来的声音? 她僵硬地别过头,见蓝年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吓得一身冷汗。 “...哈哈。” 这一笑,许智雅都想把自己舌头给剁了。 好端端的,她笑什么? 等会儿金主问她“什么事这么好笑?”,她答“我还当自己单身,在家看电视呢”? 许智雅怀揣不安,抬眸偷看蓝年博。 好在他没按照许智雅脑补的故事走,只说:“你下午不是约了人吗?” 许智雅:“嗯,对...约了律师。” 蓝年博:“吃饭吧,吃完赴约。” 说完,蓝年博兀自起身,先一步走向餐桌。 许智雅紧跟其后,被这‘满汉全席’晃了眼。 她不是才点了几样菜吗?蓝年博想吃的这么多啊? 许智雅看看蓝年博,又看看自己。 他们就算是巨胃王,这菜也吃不完。有钱人不知道浪费可耻吗? 蓝年博大抵也没想到这么多菜,刚要说点什么,许智雅‘蹬蹬’地跑到沙发去拿手机,一顿拍。 蓝年博:“……你在干什么?” 许智雅不以为然:“朋友圈先吃。” 蓝年博活了三十五年,第一次有人同他说‘朋友圈先吃’。 除许智雅外,在其他人眼里,他才是有优先权的那一个。 雷厉风行的宴总这会儿竟不知说什么好,见许智雅兴致勃勃,也就随着她去了。 两人面对面吃过饭,剩不少,许智雅盘算着晚上还能吃一顿。 她作势要洗碗,蓝年博却没让。 “你去忙吧。”蓝年博说,“放那,有阿姨整理。” 许智雅想不通几块碗为什么还要等阿姨来洗,撸起袖子水一冲就完事了,放那多难受啊。 她似不在意地说:“顺手的事。” 蓝年博却反常地握住她的手腕,压了下来。 他正色道:“我娶你不是让你来给我洗碗的。” 瞧瞧,这霸总味儿多正呐。 许智雅斜眼看蓝年博,心潮澎湃。 漫画也不全是骗人的,大约有生活的痕迹在里面。她从前以为这都是女画家画出来的,果然艺术来自于生活。 见许智雅点头,蓝年博不动声色地松开她,去书房了。 他忙,许智雅自觉不去打扰,换好衣服,乐哉地躺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直到闹钟响起,才准备出门。 【圆不圆软不软:江律师,我在哪等你?】 【江凛:发送位置】 【江凛:刚想给你发消息,我在这里等你。】 江凛发的位置在市中心商场的某家咖啡馆。 许智雅回了好,提上包准备走,临门想起点什么,穿一半的鞋又脱了,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往书房走。 “叩叩叩——” 许智雅探头,笑:“我走了。” 蓝年博从文件里抬起头,沉默了一秒,说好。 许智雅离开了,他听到了关门声。 这种感觉很微妙,酸涨地挤进胸膛。 许智雅出门会和他说,为什么? 蓝年博拿起手机,给好友发信息。 【蓝年博:为什么我太太出门要告诉我?】 【秦如溪:……】 【秦如溪:蓝年博,你特么故意的吧?】 蓝年博垂眸:“?” 他索性给秦如溪打了个电话,拨两秒,对方拒绝了。 【蓝年博:?】 【秦如溪:想跟我炫耀?去你的!】 【蓝年博:炫耀什么?】 【秦如溪:废话!】 【秦如溪:兄弟正失恋呢,算我求你,春风得意也收着点,别漏给我看。】 【秦如溪:你说她为什么不找我?】 【蓝年博:春风得意?】 【秦如溪:我要不要去找她?】 【蓝年博:我很春风得意吗?】 【秦如溪:我找她,她会理我吗?】 两人各说各话,蓝年博‘啧’一声,勾了下唇。 被在意的感觉还不错。 许智雅打好车,一路坐到中心商场,下了车,刚点开导航,江凛的消息紧接而来。 【江凛:咖啡馆在三楼,你来了吗?】 【圆不圆软不软:我现在上来。】 回完消息,许智雅竟有些紧张。 高中同学一别两宽,再见面她成了委托人。 江凛还是她想象中那个样子吗?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站在咖啡馆门口,许智雅一眼看到角落里的江凛。 模糊的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他和从前没什么区别,细看又有那么一点。 岁月不饶人,江凛也不再是稚气的少年,她也不再是那个觉得自己有错,忐忑不安拉着一瘸一拐的少年进医务室的懵懂少女。 似感应般,江凛抬起头,眸子闪过一丝错愕。 随即,他笑了起来,口吻道:“好久不见,许智雅。” 真是好多年没见了,高中同学都被她忘得差不多了。 许智雅窘迫地迈步,往前走,坐到江凛对面。 彼时四目相对,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许智雅有些尴尬地找话题:“好久没见,你和从前长得一样。” 江凛挑眉,忍笑:“当然,我还是那个江凛。” 许智雅松了口气:“我们聊正事吧。” 江凛:“这么快就进入正题?我以为我们会追溯一会过去的时光。” 许智雅:“……” 先不说他们只见过一次,那次事故对两人来说都不算美好,一个丢胆,一个丢脸。 实在没有追溯的必要。 顿下,许智雅话锋一转:“江凛,我这次的胜算有多少?” 见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江凛也不再开玩笑,恢复平常:“五十。” 许智雅愕了下:“这么少?” “很大可能会因为证据不足私了。”江凛说,“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对方和你道歉,恢复你的名誉权。” 话毕,他补充:“真诚的道歉。” 许智雅没听明白:“你的意思是我不告她?” 江凛摇头:“不是不告,时候未到。” 他解释:“这种事你维权很难,再加上对方粉丝群体众多,就算你赢了也讨不到好果子吃,除非网站那边给处罚,再加上对方自己承认错误...真正的,不是在网上卖惨。” 许智雅咬牙:“网站那边不肯暴露木清的现实身份。” 江凛蹙眉,沉吟道:“正常,它有权保留画家的隐私。” 许智雅犯了难,恰好服务员问她要点什么,许智雅恍惚地点了杯黑咖啡。 江凛有些于心不忍:“其实你可以把律师函发到微博里震慑她,如果她愿意私下找你和解,最好的办法是和解。” 许智雅哑然,靠在椅子上。 咖啡到了,她无神地端起,抿一口。 涩口的咖啡入喉,许智雅不轻不重地蹙了下眉,放下咖啡杯。 江凛来了一通电话,出去接了。 许智雅独自坐在咖啡馆里,想起什么似的打开手机。 【圆不圆软不软:律师说赢的希望渺茫。】 发送后,许智雅又觉得不妥,撤回了。 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总不能蓝年博一句‘靠山’,她真的去麻烦人家。 许智雅咬唇,正要和粥粥商量对策,上方的消息弹出。 【蓝年博:告。】 【蓝年博:我兜底。】 似乎得到了点底气。 许智雅垂眸,粥粥回了。 【粥粥:嗯...这律师说的也没错,这情况是挺棘手的,但认了这哑巴亏也太膈应了吧?】 许智雅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 【圆不圆软不软:我先生让我尽管做,他兜底。】 发送后,许智雅罕见地耳热。 蓝年博分明不是这么说的,是她自己添油加醋。 这么想,她又忍不住扬唇,心中多了几分雀跃。 蓝年博真好啊。 他真好啊。 江凛很快回来了,他将手机放到一旁,说了声“抱歉”,又说:“刚才有点事。” 许智雅摇头:“没关系,我们继续说吧。” 江凛嗯声:“你考虑好了吗?我那个建议。” 许智雅:“如果震慑没用呢?” 江凛扼了下:“那你只能采取其它措施,我的建议是不要闹那么大。” 许智雅:“告吧。” 江凛滞了下,皱眉:“你确定吗?五十的可能性也告吗?假设你会输了官司,这就是赔钱的买卖。” 许智雅扬起头,笑着说:“无关买卖。” 江凛哑了声。 从来时,他就没见许智雅这幅模样过。 她一直保持着焦躁,却又一直压抑着,这让江凛想起高中时有人传他和许智雅绯闻时,这人又急又无计可施的模样。 很可爱。 现在却不一样了。 江凛不想问的,可他还是忍不住说:“是什么让你确定了想法?” 下一秒,他看到许智雅端起咖啡,抿一口。 她似不认为苦,眉眼弯下:“是我先生,他鼓舞了我。” 蓝年博让她明白,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