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说的轻飘飘,实行起来却艰难。
许智雅的证据并不足以站住脚,但人活着为了争口气,她不能放任流言蜚语攻击自己。 再加上… 许智雅躺在床上,冷不禁往后面瞟一眼,分明什么也没有,她仿若看到了蓝年博,在书房忙碌的蓝年博。 她心下一定,手机放在枕头上,趿脚,龟缩地往昏黄处瞥一眼,轻手轻脚地倒了杯水。 这算谄媚吧?许智雅对心里的自己说。 她本就是在讨好蓝年博,放低姿态也正常。 “叩叩叩——” 书房门未关,许智雅探出半张脸:“…你渴了吗?”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叫什么好。 宴总?蓝年博?老… “……” 许智雅说不出口。 蓝年博眸下闪过一丝讶异,下意识看眼时间,十二点。 这么迟了。 他想说不用,喉咙偏干:“嗯。” 还是应下了。 许智雅松了口气,幸好不是热脸贴冷屁股。 这么想,她脚步轻快了不少,将水放在蓝年博电脑旁,没往里瞅。 她怕自己看到了什么机密文件被蓝年博灭口。 本本份份做好贤内助就好,做不成贤内助做个花瓶也不错。 嘘寒问暖许智雅也不会,站旁边酝酿了半天,只说:“你早点睡。” 但对蓝年博好似很受用,他大概很久没听到关心的话,从前一个人住时没觉得家里有个人多好,许智雅来后总算有了点生活的味道。 一下班看到她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呵呵笑,何尝不是一种慰藉。 压下涟漪,蓝年博说:“你也是。” 原本只是客套话,许智雅却接上:“我睡不着啦。” 蓝年博一顿。 许智雅这才反应过来,蓝年博是想终止话题吧? 她憋了憋气,脸颊悄地红了一片。 蓝年博俨然道:“为什么?” 许智雅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台阶下,稍愣一秒,温吞道:“白天我思绪总是不集中…所以每次画的时候都很晚。” “通宵?” “嗯。” “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 蓝年博卡壳。 他也常因为事务通宵,以过来人的身份对许智雅忠告,只是他也没能改正。 恰好许智雅找补道:“我以后会早睡的。” 蓝年博:“…嗯。” 许智雅:“你也早点睡。” 蓝年博:“好。” 他目光柔和不少,许智雅想,约莫是电脑折射的亮光让她出现了幻觉。 悄然离开,许智雅“大”字躺床上,有些惆怅。 她戴上耳机。 伤感的旋律传入耳畔,她不禁长叹口气。 这半推半就的人生,似乎变得好了起来。 许智雅伸长手,涣然虚无地望。 她早已忘了从前的梦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情绪到达顶峰时,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零碎画面。 那是十八岁的许智雅。 那时她的梦想是什么? 自由自在的漫画家,环球旅游。 真失败啊。 她拿起手机,面部解锁银行。 个,十,百… 依旧是一千万,没有做梦,钱还在。 许智雅怅然地把手机放在旁边。 有了钱却没了自由。 困意袭来,她浑身失去力气,连耳机都懒得摘,浑噩地睡下。 翌日,许智雅睡到自然醒。 耳机听到没电,耳里也没了声音。她下意识摘了耳机,揉揉耳垂。 回笼觉睡了五分钟,许智雅辗转在床,抬手把头发揉乱,总算精神些。 她眯着眼,看到一丝光亮,意识回笼。 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枕头下,许智雅摸索半天才找到,按了好几下没动静,她长按,显示没电了。 许智雅近期一直在和律师事务所交涉,怕对方联系不上自己,她奋力眨了眨眼,努力不让眼阖上,挑起线充电。 充了几分钟,手机可以开机了。 事务所果然发了消息。 【江南事务所:推荐名片】 【江南事务所:阮小姐,你加一下我们江律师的好友,他已经了解您的需求,接下来的事项您与江律师交涉就好~】 许智雅回了个好。 江律师的头像是一片旷野,点开看右下角有成群的牛,只有前半身。 许智雅点了添加好友。 【“L”已添加您为好友,开始愉快的聊天吧!】 许智雅思索着怎么开头,那边的消息已经发来了。 【L:你好。】 【圆不圆软不软:江律师你好。】 【L:叫我江凛就好。】 江凛。 许智雅默读一遍,觉得这名字好耳熟。 她把名字备注好,又回。 【圆不圆软不软:许智雅。】 【圆不圆软不软: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 【江凛:我都可以,看你时间。】 过了两秒,江凛引用许智雅的名字。 【江凛:我知道你。】 许智雅刚睡醒,大脑有些宕机,江凛这么一说,她大脑“叮”一声,似乎想寻找见过江凛的证据。 【圆不圆软不软:…啊?】 【江凛:你高中在霖山中学吗?】 【江凛:我在你隔壁班。】 【江凛:高一运动会我长跑绊脚摔在地上,是你扶我去了医务室。】 【江凛:你忘了。】 他的消息接二连三的来,许智雅缓慢地双击江凛倒数第二句话。 “…” 她有些印象,但太模糊了。 那时绊倒江凛的是她。 那时她站在线外看男子一千五百米跑步,人潮拥挤,不知是谁急匆匆地从她身边跑过,力气大得撞上了她,许智雅措不及防,重心不稳地往后倒。 江凛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为了扶她,自己不小心踉跄了下,没想许智雅自个儿站稳了,他却跌在跑道上。 那时他高中生涯最丢人的一次。 许智雅窘迫地红了脸,弱弱蹲下:“同学,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江凛大概也嫌丢人,立马答了好。 想到这事,许智雅不由得笑了声。 她早已忘了江凛的长相,只记得那时很多女生喜欢他,江凛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走。 只是没了后来,她也只是在跑道上听到有人喊江凛的名字。 不知是哪个“jiang”又是哪个“lin”。 【圆不圆软不软:我想起来了。】 【圆不圆软不软:你做了律师,好厉害。】 【江凛:你好敷衍。】 许智雅一顿。 她说的是真话。 江凛这人给她的感觉很不着调,她没想过九年后江凛会成为一名律师。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江凛又发一条。 【江凛:你今天有空吗?】 许智雅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 她回了江凛一句“稍等”,再发消息问蓝年博“中午要不要回来吃饭”。 蓝年博回:【好。】 【圆不圆软不软:你想吃什么?】 【蓝年博:厨师半小时后上门做饭,你要吃什么和任邢说。】 许智雅眉梢挑了下。 总裁还挺挑嘴。 【圆不圆软不软:我都行,我不挑食。】 【圆不圆软不软:那我把律师约到下午谈。】 蓝年博回了个好。 许智雅才回江凛:【我下午有空。】 【江凛:我还想着中午请你吃顿饭呢。】 【圆不圆软不软:我先生今天回家吃饭。】 原本一直秒回的江凛没再发消息来。 过了五分钟,他才说:【你结婚了?】 【圆不圆软不软:嗯。】 【江凛: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结婚。】 【圆不圆软不软:遇到合适的就结了。】 【圆不圆软不软:下午三点吧,可以吗?地点你选。】 又隔了五分钟。 【江凛:好。】 他没发地址,许智雅斟酌要不要提醒,刚巧任邢问她要吃什么,许智雅把这事抛到脑后,回任邢。 刚才她和蓝年博说没什么想吃的是真的,可现在饿了也是真的。 【圆不圆软不软:糖醋排骨,炒空心菜,凉拌藕片…】 【圆不圆软不软:可以吗?】 【圆不圆软不软:或者宴总想吃什么,我都可以。】 毕竟她只是一个顺带。 任邢看到消息,沉默了几秒。 他以为许智雅会吃西餐,或是难度高的菜系。 没想她说的全是家常菜,连海鲜都没有。 五星级厨师凉拌藕片?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宴总说了,吃什么都听阮小姐的,家常菜就家常菜吧,家常菜也挺好。 任邢这么想着,吩咐下去。 约莫十二点,有人敲门。 许智雅打开门,就见三五成群的人排队着,华丽丽地进门,戴口罩,帽子,鞋套。 身着厨师装的人齐声道:“阮小姐好。” 许智雅没见过这样的架势,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讶然地笑了笑,往旁边站。 所幸他们没再多说,迈着步伐到厨房去了。 许智雅忐忑地坐在沙发上,又等半小时,蓝年博回来了。 门没关,他进来时的声音很轻,但许智雅还是听见了。她立马回过头,见到蓝年博时松口气,笑了。 蓝年博:“怎么了?” 许智雅摇头。 她下意识将厨房的人比作陌生人,而蓝年博却被她归列为了自己人。 毕竟是领过证的关系。 蓝年博换了拖鞋,把公文包放到书房里,出来时只着衬衣,外套也被他搁置在了房间。 厨房那边还没忙完,蓝年博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 下一秒,许智雅将遥控器奉上:“你看。” 蓝年博愣一秒:“我平时不看电视。” 许智雅:“要不我们看打战?” 蓝年博说好,又说:“你想看什么?” 许智雅说:“我什么都看。” 她的确没有特别的爱好,对肥皂剧不太感冒,蓝年博没接遥控器,许智雅便收回手。 她慢吞吞地找了一部,名叫《打狗棍》。 点开一集,许智雅看的陷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