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他说:“宋簪缨,这八年来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从未让你为我做什么。” 宋簪缨所有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一块能磨破血肉的石头。 也是…… 他根本没死,八年前只是演了一场戏。 被她杀死的皇帝、御史,还有沈轻雾的替身,都是无辜的。 只有她,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满手血腥的妖女。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几个侍卫冲进来将宋簪缨押走。 “阿渊……” 宋簪缨紧紧盯着他喊,声音都发颤。 这是她和褚玄泽设下的计策,她想看看,谢辞渊是不是真的想要她死! 可直到被拉出大殿,他也没看她一眼! 殿门关上的那瞬,侍卫立即将宋簪缨放开。 她一步步走到殿门前,只听褚玄泽问谢辞渊:“你帮朕抓到了这个妖女,想要什么奖赏?” 谢辞渊则答:“草民没有所求。” “只是这妖女能逃一次,或许也能逃第二次。为保斩草除根,不如——” “就在今日,当街斩首。” 第3章 当街斩首! 这四个字从谢辞渊口中说出来,比尖刀还利,狠狠刺进心脏。 谢辞渊不仅想让她死,甚至都等不到明天! 心里有什么在顷刻间坍塌,泪意冲上眼眶,宋簪缨什么也看不清了。 八年前谢辞渊死的那天,她曾以为这世间再没什么再能让自己痛苦。 结果她错了。 不知道谢辞渊是何时离开的。 偏殿里。 宋簪缨见到了褚玄泽,他眼里都是同情。 他说:“朕会让人把牢里的死囚扮作你的模样,游街示众当街斩首。日后你再不能暴露身份。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离开隐居?” 宋簪缨没看他,只是望着青石砖上太阳的余晖,脑海里全是过去这八年的种种。 也越来越觉得自己可笑。 “褚玄泽,我怎么也没想到谢辞渊他竟然想我死!” “他骗了我整整八年,这八年来我刀尖舔血,过的生不如死,他却避世娶妻生子,好不快活!” 宋簪缨抬头望着褚玄泽:“如果换做是你是我,你会甘心就这么离开吗?” 她不想知道褚玄泽的回答,因为…… “我不甘心。” 听到她的话,褚玄泽微微拧眉:“你想干什么?” 宋簪缨没说话。 直到褚玄泽有事离开,她也没能给出一个答案。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宋簪缨让宫人找了件黑斗篷,将自己遮了个严实便往宫外走。 到谢辞渊那座山间竹屋时已过晌午。 这次见到,谢辞渊脸上没再露出错愕的神情。 他那么聪明,一定猜得到褚玄泽和自己是一伙的。 他问:“宋簪缨,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簪缨。 从前他从不叫她全名,都是跟着家里人一声声喊“缨缨”,“缨缨”。 那时宋簪缨日日缠着他,不是叫他带自己去买糖葫芦,就是撒娇让他给自己剥瓜子。 他回回都说好,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和宠溺。 如今却只有满眼的冷漠。 心脏像被千万根针扎进来似的疼,宋簪缨攥紧手吐出两个字:“娶我。” 八年前他就该娶她,八年前她就该是他的妻子。 现在,她只是想要回本该属于我的! 然而谢辞渊却皱起眉,丝毫不掩饰他眼里对她的厌恶。 “宋簪缨,八年前的你我都不想娶,你凭什么觉得我现在会要一个残花败柳的你?” 残花败柳…… 好像有雪花钻进了领口,宋簪缨狠狠打了个颤。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这样难听的词会是谢辞渊说给她的。 眼睛忽然疼了下,不知道是滴到了雪水,还是有泪意涌动。 宋簪缨以为眨一眨就不会再痛。 可过后才发现,疼得是自己的心。 太疼了,谢辞渊的每句话,每个厌恶的眼神都让她想逃。 于是宋簪缨跑了。 雪越来越大,她不知摔了多少次,依旧往前跑着。 直到进了京城,听着摊贩叫卖的声音,她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 再抬头,却发现自己竟走到了谢府外。 奇怪的是刚过晌午,门外竟无人看守。 怕出事,宋簪缨连忙走进去。 不想刚进前院,却听见正厅里传出谢父威严的声音:“渊儿平安出宫了?” “出宫了。”谢母叹了口气,“还好那妖女今日处斩,等她一死,咱们渊儿假死欺君这事就永远是个秘密了。” 听见这话,宋簪缨狠狠一震。 原来……骗她的、想她死的不是谢辞渊一个人,而是整个谢府! 那他们曾经对自己的那些好算什么? 宋簪缨有些喘不上气,转身大步离开谢府,在路边抢了匹马就往城外飞奔。 她要问问谢辞渊,他们一家人合伙欺瞒她到底是为什么?!两家十几年的交情,到底是输给了什么?! 宋簪缨不断挥动着马鞭子,让马快点,更快点。 终于又回到那间小屋,她翻身从马上摔下来,顾不上疼一把推开那扇没关紧的门—— “谢辞渊!”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屋外的风雪声。 屋内竟什么都没有,空无一人! 第4章 没有人,没有物件,就连件衣裳也没有! 毋容置疑,谢辞渊走了。 他离开了,又一次。 呼啸的冷风钻进衣衫里,冻得宋簪缨一点知觉都没有。 她转身望向茫茫风雪,眼里又生出好几分迷茫。 如今自己又要往哪里去呢? 这时,山林间忽然传来马蹄声。 宋簪缨以为是谢辞渊去而复返,连忙跑出去看—— 马背上却下来个侍卫,他跪在她面前:“姑娘,陛下请您回宫。” 回宫…… 多可笑,当初她带着最浓烈的恨意进去的地方,如今竟成了自己唯一的去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谢辞渊! “她没死。现在她是我妻子。” “宋簪缨,当年我是假死,为的就是摆脱与你的婚约,与我真正想娶的她在一起。” “而你杀的那个‘沈轻雾’,只是个替身。” …… 谢辞渊的字字句句回荡耳边,宋簪缨回头看着竹屋,猛地夺过侍卫手中的火把,一把扔到了屋顶上! 顷刻间,火舌冲天,将谢辞渊和沈轻雾生活过的痕迹全给烧了个一干二净。 明亮的火焰映在我眼底,她拢紧了身上的大氅:“走吧。” 她不知道褚玄泽又把自己叫回宫干什么。 直到在议政殿。 宋簪缨看见了谢辞渊。 他脱去素衣,竟换上一身鲜艳的官服,眉眼凛凛。 不等她问,龙椅上的褚玄泽先开口:“这位便是我义妹,不日我将封她为平月公主,而后再选个吉日嫁与谢卿你。” 义妹?公主?婚娶? 宋簪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褚玄泽说:“国师谢辞渊。归隐山林八年,却能与朕朝中数十位大臣交好,个个都递折子让朕重用。” “朕思来想去也没什么能赏赐的,干脆成全一桩美事,将你赐婚给他。” 听到这儿,她终于明白,原来朝中那些不站队的大臣都是谢辞渊的人。 归隐八年,他在朝中的势力竟能与褚玄泽分庭抗礼! 谢辞渊对褚玄泽可能无所不知,但褚玄泽对他却是一无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