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她的视线一瞬便被吸引。 跟温母说了一声顺着那花开的位置走过去,夏知槿掏出手机正准备拍照,抬头的间隙却猛然看到一个满脸缠着绷带的人。 “啊——” 反应不及,夏知槿白了脸,本能惊吓出声。 第37章 这里人迹罕至,四处都是墓园,两人距离隔得又只有几步,那人戴着帽子一身黑色卫衣站在一棵树下,莫名的阴森渗人。 夏知槿第一眼甚至没分清那是人还是鬼。 那人暴露在外的皮肤全缠着绷带,浑身上下就剩一双眼睛露在外头,偏那双眼睛还不偏不倚的盯着夏知槿,那模样,任谁看了都得害怕。 温家人循着她的尖叫赶来,将她扶起:“这是怎么了?不是给花拍照?怎么还给自己拍地上去了?” “妈,那儿……” 夏知槿还怔怔盯着那人,喉间莫名发紧。 顺着她的视线抬头,温母也被骇的不轻,回过神来,她又拍着夏知槿的手安慰。 “别怕别怕,爸爸妈妈在呢。” 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温明安天不怕地不怕已经走了过去:“不好意思,我姐胆子有点小,她没别的意思。” 那人听见声音,却像是恍然回神一般,也不说话,就低着脑袋摇了摇头。 见那人这副模样,夏知槿心里愧疚腾升。 压下骇然走到那人跟前,她歉意的扯出了一抹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当做赔礼。 “抱歉,我刚刚没看清,你别往心里去。” 她声音不敢放的太大,语气也小心翼翼,生怕因为她的鲁莽伤害到人家。 那人依旧不出声,视线却落到她手心的巧克力上,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不知道含着什么情绪。 一时之间,氛围有些怪异。 温父温母刚想上前,不远处忽然跑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大爷。 他一边摘下嘴里的烟杆,一边歉意的朝夏知槿道歉:“温小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是我亲戚家的儿子叫阿帛,他们家出了点事儿之后这孩子就不爱说话也不爱跟人相处,我看他可怜想着这墓园里也没人就把他接来养着,没吓着你吧?” 夏知槿认得这老大爷。 他给温家看守墓园已经有些年头了,温家墓园里有专门的住宿区,他这些年一直住在这儿。 老大爷不好意思的笑着,生怕主家不开心把他赶出去,一巴掌拍在阿帛的脑袋上,皱眉训斥:“快跟温小姐道歉。” 阿帛被拍的踉跄了几步,定定看着夏知槿。 夏知槿哪里要他道歉,忙摆手:“真不用,是我自己胆子小。” 可阿帛却固执的走到她跟前,一字一顿的开了口:“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哑,像两块生了锈的铁片摩擦之后发出的声响。 夏知槿愣了一瞬,再回神时,他的视线已经挪开,漫无目的的盯着远处,好像从没看过她一样。 温家父母都是开明的人,没有因为这个插曲怪罪谁甚至同意了阿帛住在这,在知道阿帛这几个月一直跟老大爷挤一张床,还特意让人给他单独收拾了一间屋子。 夏知槿一直在偷偷观察他。 他的话并不多,更确切是没有,他几乎不说话,手心一直攥着她给的那块巧克力。 偶尔抬头视线相对,他会惊愕一瞬,却也只是一瞬,随后又面无表情的移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知槿莫名觉得他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第38章 “你总盯着人家看干什么?” 温明安侦查学的倍儿棒,从那块巧克力递出去后,他就发现他这姐姐的眼睛再没从人家身上离开过。 总要找准了机会就盯着人家瞧。 夏知槿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错觉,局促的摸了摸鼻子,她故作无事的转过脑袋:“我就是怕我那反应伤害人家,后期观察观察,也好及时弥补。” 温明安‘切’了一声,明显不信。 “姐我可跟你说,你这会儿可是正儿八经的谢北骁未婚妻,你别看他那人平时好像对你多宽容,其实他可小气,你招呼他吃醋。” “你说什么呢?” 夏知槿一张脸通红,抬起手就要拧温明安耳朵。 温明安躲的快,朝她挑眉煞有其事:“我实话实说,你还不信,你忘了上次你在酒吧就多看了个男人一眼,第二天起来那脖子上的印儿,啧啧啧……” “温明安!” 他还真是什么都往外说! 得亏爸妈这会儿不在跟前,不然她非得拿针把他嘴缝起来不可!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笑,没人察觉,温明安才说完草莓印,阿帛袖子边的手跟着握成了拳。 他就站在不远处,两人的对话他甚至都不用偷听。 视线追着夏知槿的身影,他眸子里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悲戚。 扫过墓,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郊区温度比市中心低一些。 温父温母并不急着走,夏知槿闲来无趣便顺着路走了出去。 才到墓园门口,她抬头却看到阿帛提着个篮子正往前走。 抿直薄唇,她没有叫他,反倒追着他的步子,不远不近的跟着。 他速度不是很快,走起路来脚有些坡。 一直走到一条小溪边,他才停下脚步。 夏知槿背手而立,看着他随便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打开篮子从里面掏出一个花卷就往嘴里塞。 他干什么都慢慢的,走路慢,吃饭也慢,一口一口好像吃的格外艰难。 夏知槿慢慢走进,还剩最后几步,阿帛有所察觉,警惕的回头。 看到是她,他眼底明显闪过一抹错愕,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痛意。 夏知槿看得真切,没说什么,继续背着手往他的方向走。 “干嘛不跟我们一起吃饭?老大爷做的饭比你手里的花卷好吃多了。” 捏着花卷的手一紧,阿帛的眼神深邃的让人有些看不透。 一早就猜到他不会回答,夏知槿索性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扯了根狗尾巴草绕在手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你找的这地方不错,挺安逸的。” 夏知槿自顾自说着,她本以为他还是不会搭理她。 却不想,阿帛侧开头‘嗯’了一声:“天气热一点的时候,水里会有鱼,那时候更舒服。” 他难得多说一句,夏知槿静静听着,不会觉得他的声音难听刺耳,更不会再因为他身上的绷带而受惊。 盯着他缠了绷带的手看了好久,夏知槿忽然抬头找到他的眼睛:“疼吗?” 阿帛一惊,手里的花卷被他捏破。 夏知槿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又问了一句:“你受这些伤的时候,疼吗?” 第39章 阿帛无声盯着夏知槿的脸看了好久,久到眼睛发涩。 默默咽下嘴里那口花卷,他无声的错开了视线。 夏知槿却盯着他没动。 大概是被盯得不大自在,阿帛又闷声咬了口花卷,随后小声吐出两个字:“还好。” 夏知槿笑了一下收回视线,手里的狗尾巴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手里断成了两截。 “还好吗?看起来挺疼的。” 她声音有点低,有风过来,将这话带到阿帛的耳朵里,他身子有些僵,却还是那个回复:“还好。” “行吧。” 还好就还好吧,他说还好,那就是还好,毕竟,多疼只有他自己知道。 话头在这里收住,夏知槿没有再问,阿帛也没有再开口。 两个花卷一顿饭,他细嚼慢咽吃了好久。 吃完后,他慢条斯理的从篮子里取出一瓶水喝了半瓶。 夏知槿扔了手里的狗尾巴草,忽然看向他:“你会在这里一直待下去吗?” 瓶子被捏的‘嘎吱’一声,这话,阿帛没接。 一直到两人起身,夏知槿要走,他都没接。 在墓园里待了大半天,要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阿帛和老大爷送了几人上车。 窗户前,阿帛手里一直捏着个东西,直到车子要开,他才鼓起勇气把那东西从车窗里递进去,塞到夏知槿手里。 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再见。” 伴随着这两个字,车子开了。 那两个字,是他今天除了那句对不起外,第二次主动跟她开口说话。 看着那车子开走,老大爷忍不住叹了口气。 “何必呢。”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待在这儿,有机会的话……也不是不能再继续啊。” 这话,是对阿帛说的。 阿帛没应,他一直都这样,不爱说话,不爱跟人打交道,那绷带缠住的,不单单只是他不能示人的皮肤,更裹住了他那颗不敢再悸动的红心。 夏知槿一直看着后视镜,直到车子行驶到拐角,再看不见其他,她才把视线落下去。 手里的东西,是个狗尾巴草编的戒指。 夏知槿看过很多大牌戒指,狗尾巴草编的,还是第一次。 温母见她盯着那狗尾巴草编的戒指出神,有些好奇:“我看你今天一直跟那个阿帛说话来着,心里还过意不去啊?” “算吧。” 夏知槿轻轻捋着狗尾巴上毛茸茸的部分,脑子里不禁又回想起了下午,他编这东西时认真的样子—— 暖阳下,溪水波光粼粼,阿帛盘腿坐在溪边,顺手揪了一根狗尾巴草绕来绕去。 他手很巧,编出来的东西精致,速度也快。 她那时候就在想,他是不是要送她。 说起阿帛,温母似乎有无尽的惋惜:“今天听那老大爷说起,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夏知槿没接话。 对着窗外的夜色看了许久,她忽然抬手将手里那枚狗尾巴草编的戒指扔了出去。 薄唇轻启,慢慢吐出四个字:“再也不见。” 算是回的阿帛那句‘再见’。 其实夏知槿回过神来的那一刻就猜到了。 傅庭夜没死,‘靳屿’、‘阿帛’,一个人罢了。 去了‘金’的锦,不就是帛吗? 没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傅庭夜,成了现在的阿帛。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留在温家墓园,更不知道一年前都发生了些什么。 可事到如今,她也不想知道。 他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