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造化弄人,我她亲手救下的女人如今要来夺走我的一切。 忽然,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惨然的笑。 是啊,他贵为王爷,怎能没有王嗣。 我曾许下心愿,愿牧随年子嗣绵延。 我做不到的,有人来做了。 牧随年何错之有。 青宝无力与我辩驳,再次休眠。 胃里一阵翻涌,我终是承受不住不停地呕吐。 小英一喜:“娘娘,怕是有了。” 我强压住心中的喜悦:“去请御医。” 她静静地坐在椅上,想来月事推迟了半月有余。 莫不是真的有了? 我忐忑着,两手不停地抖。 却看见牧随年携着御医匆匆赶来,眼中满是慌张。 诊脉短短一瞬,我便已求遍了各方神佛。 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个孩子。 可希望还是落空了。 御医说:“王妃心中郁结,是以血液不通,肠胃受损。” 我眼眸中的光亮在那一瞬彻底熄灭,独留一片寂静。 这时,耳边骤响牧随年的呢喃声:“万幸。” 声音很轻,是青宝故意放大给她听的。 我盯着牧随年那双神情却又如释重负的眸,沉沉地垂下头去。 半晌,我抬起眼眸,喉间发涩:“王爷,是在万幸我没有怀孕吗?” 第6章 牧随年的眼神有些躲闪,只是搪塞一句:“怎么会呢?我巴不得你立马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他靠近,想去抚摸我的发丝。 我偏过头去,这是第一次我对他产生了厌恶。 “过继一个孩子到我名下吧,不然我这王妃总是坐不安稳的。” 我抬起头的一瞬间,亲眼看见牧随年头顶上那两条纯度一百、浓度一百的爱意值,数值锐减。 我垂下眼帘,遮掩住翻滚的苦涩。 喉咙刺痛,哑声道:“算了,过段时日再议吧。” 牧随年松了一口气:“这王妃之位只会是你的,别胡思乱想。” 我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好。” 侍卫唐泉很及时地出现在了牧随年身边,对他耳语着些什么。 我知道他就是负责照看槐娘子的。 牧随年脸色一变:“清雪,我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好好休息。” 事关槐娘子,这个处变不惊的王爷总是被牵动着情绪。 我看着他匆匆离去,一秒也不敢怠慢。 我知道曾经那个将自己视为珍宝,满腔忠诚与热烈的男人就要消失不见了。 我猛然冲上前怀住他的腰:“王爷,留在这陪我好不好?” 牧随年顿了步子,用力将我的手从他腰间脱离:“清雪,你是王妃。” 是啊,我是王妃,就该端庄大度,就该奉君为主,事事听从。 不能胡闹,不能凭己之心。 可他忘了,我也曾于马场纵横,也曾一袭男装流连青楼,也曾以笔做赋,名冠京都。 他明明喜欢的是那样张扬那样热烈的我,如今却要我做一个端庄的王妃。 我哽了声:“随年,你说你会永远爱我。” 他回过头来紧紧拥住我:“我对汝之心天地可鉴。” 他的语气坦荡真诚,我曾有一瞬觉得是自己太过自私。 脱离的怀抱,松开的手,身体上残留的余温。 牧随年还是走了。 屋外,婢女们的嬉笑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走出门外,婢女赶忙行礼,我拂了拂手示意她们退下。 我看见从西苑飘出一只风筝。 风筝上赫然绘着宜男草,寓意着希望男童降临。 我一眼认出了那是牧随年的笔力,他也曾教我画过宜男草。 原来他那么决绝的离开,只是为了陪槐娘子放风筝啊。 风筝随风飘出高墙,他的爱意也随风飘向了远方。 我呆滞在原地,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希望和欢愉。 内心的痛苦如浓墨,四处蔓延。 我喉咙一哽,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捂住胸口啜泣着。 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双膝瘫软在地,骨节泛白。 我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悲戚而又绝望。 我攥紧手心,歇斯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如此对我——” 回应她的,只有青宝机械般的声音。 它说:【结束吧,痛苦只会越来越深。】 我猩红着眼,捏紧拳头无奈的锤在地上:“青宝,他明明说过只会爱我一人,他怎么能负我?” 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好似又被挖了出来。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我太自私了吗?还是因为我没能为他绵延子嗣所以他要如此惩罚我?” 青宝的语调没有一丝感情:【我说过,你会付出代价的。】 天空中惊雷乍响,雨滴拍打在我那张苍白绝望的脸上。 我忽然觉得我本就是蝼蚁,怎能妄想改变时代。 我无力地倒了下去,我好累啊,累到不想继续了。 “青宝,你说得对。” “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他本就该妻妾成群,而我本就该择一人以白头。” 良久,我才抬起头看着早已黑寂的天空:“青宝,我累了,带我回家吧。” 青宝默了一瞬:【你确定结束游戏吗?你一旦抽离这个位面,你爱的牧随年也会随之消失。】 我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我说:“我确定。” 第7章 青宝机械般笑了一声,略带嘲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瘫软在地,是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你已经做出过选择了。所以我需要向上级申请一下,在我回来前,维持原人设,别轻举妄动。” 青宝的意思是,我需要继续扮作贤良的王妃,日日和牧随年上演深情的戏码。 我踉跄着站起身来,呢喃着:“好,完成任务了,我就能回家了。” …… 淋了一场大雨后,我的身子愈发脆弱。 牧随年对我的照顾更加细致入微,常常亲自下厨给我炖汤。 因了御医一句王妃受不得寒,他便差人去往千里之外的北都买下银丝炭。 因了我一句想吃桂花糕,他便请了同春楼的师傅日日教习。 一切都很美好,仿佛槐娘从未出现过。 我心想,如此也好。 毕竟真心爱过,如此分开好过两人互生怨怼。 可我忘了,槐娘怎会让我如此好过。 那日在后花园,久久没出现过的槐娘却挺着孕肚站在了我面前。 她说:“我家郎君给孩子取名为庭芝,我从未读过书,不知何意。” 我未曾理会她,只是再没去过后花园。 “庭芝,”我愣了一瞬:“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苦涩翻涌,这是我亲手取的名字。 他曾说等到嫡长子出生,就用这个名字。 他是那么确信,确信我一定怀不上孩子。 我苦笑了一声,宣纸淡墨,她将此事记下放入了木匣中。 短短几月,木匣中已有了厚厚一沓宣纸。 “马车备好了。” 牧随年一袭玉色青袍,头发以玉簪束之。 如朗月入怀,亦如山间清风。 今日是小娘生辰,我每年都会和牧随年一起回柳宅给小娘过生辰。 我给木匣落了锁,将钥匙放进首饰盒中,小心藏好。 这才应了声:“来了。” 小娘在柳家虽势单力薄,却是唯一一个愿意为了我对抗世俗的人。 “嫡庶有别又如何,我的女儿定要嫁得世间最好的郎君。” 原主自小与小娘相依为命,小娘虽不喜争宠,不喜勾心斗角。 可为了我,凡事都会争上一争。 她自小便教导我,不能对男人倾心相付。 可我还是没能做到,我远不如小娘那样洒脱。 我是该与小娘见上一面,这也许是最后一面。 一个时辰后。 马车在柳宅稳稳地停下。 我匆匆和父亲嫡母打了招呼,便赶去了小院。 牧随年理所当然地被柳父留在了正堂用膳。 我的母亲怜娘子早已等在了门口,一看到我便欣喜地握紧了我的双手。 我眼含热泪:“清雪,你瘦了。” 寒暄过后,怜娘子才反应过来:“按礼,你本该留在正堂与你父亲、嫡母一同用膳的。” 我笑了笑:“可我想陪娘用膳,今日是娘的生辰。” 怜娘子叮嘱下人多备些吃食,看着憔悴的我又是一脸心疼:“在王府的日子不好过吧。” 我伸手摸了摸怜娘子早已泛白的双鬓,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 我颤着音:“愿尔祯祥,岁岁如常。” 怜娘子笑着打开木盒,里面是颗夜明珠:“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我扫过一眼,看到了案桌上小娘为孩子缝制的小鞋。 我走过身去,拿起小鞋左瞧右看,最终哽了声:“娘,这鞋绣得真好。” 怜娘子愣了一瞬:“你早日诞下子嗣才能让为娘放心。” 见我没接话茬,怜娘子又道:“实在不行,就先过继一个吧。男人是靠不住的,你必须为你的后半生谋算啊,孩子。” 我知道怜娘子明里暗里嘱咐过小英许多次,让她劝导自己过继子嗣。 也知道她是真心为我好,可是她不知道,我没有下半生了。 我看着满桌的佳肴,端起碗,大口吞咽着,泪水融入碗中,稍显酸涩。 午膳后,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