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娃娃一样的让人怜爱,天使样的脸孔却说出最诛心的话语。 我的心猛然被攥紧,凉意从脚下向上漫延,不过一瞬,我整个身体都凉得仿佛北方冬季放在室外售卖的冻鱼。 从里到外,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连五脏六腑,都结成寒冰。 顾泽宣,他用生命,为我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的扣住我,让我-无处可逃。 “乱说什么,你这孩子尽是胡言乱语,妈妈还没有那么老,可以活很多年。没准什么时候你就好了,能看见了呢。” 顾泽宣不再说话,病房里只有抽泣声时而响起。除此之外,安静得可怕。 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只觉眼前灰扑扑的一片,“大哥,怎么办?” 还没听到大哥的回答,我就在他的怀里瘫软了,耳边是爸妈和大哥焦急的呼唤,妈妈哭了,大哥哽咽着,有什么东西落在我的脸上了,滚烫滚烫的,烫得我好疼。 妈妈轻柔的呼唤让我睁开眼睛。 我躺在急救病房的小床上,大哥攥着我的手站在一边,眼睛红红的。 “没事了,急怒攻心导致的突然晕厥,好好休息一下吧。注意,近期尽量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万一落下后遗症会很麻烦。” 爸爸一路感谢着把医生送出去。 “大哥,怎么办?”我哭着问他。 大哥蹲下来,用我的手背盖住他的眼睛。 时隔不过一个多月,这个高大强健、给我最多温暖和爱的男人,又一次掩面而泣。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都怪我,是我的错,还连累了你。我为什么要感冒,都是我。”大哥不住的自责,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直接变成他喉咙里的哽咽。 美娜阿姨来了,我害怕的缩进被子里。 阿姨拉起大哥拍拍他的手安慰他,又摸摸我冰凉的脸蛋儿,凄楚的笑笑,“小月,别害怕,阿姨来是想要告诉你,栩杉的今天,是他和他哥的因果,你只是其中的一个介质。栩杉不会因为有了你就重见光明,没有你他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从前逼迫你,是阿姨的错。这一次,阿姨不会再犯糊涂。 你说的对,清尘也是我的儿子,我不能偏心到用一个儿子的未来去换取另一个儿子的愿望。栩杉已经这样了,我不想再毁了清尘。孩子,别勉强自己做不开心的事情。你喜欢的人是清尘,那就好好的和清尘在一起,一生快快乐乐的。 我有两个儿子,哪一个幸福快乐,我都开心。小月啊,别有什么心理负担,至于栩杉,有我和你叔叔呢。” 阿姨的话温暖了我,让我泪眼朦胧,仿佛守望了整个严冬后迎来了春暖花开,妈妈不敢相信的看着阿姨,握住她递过来的手。 事隔几个月,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姐妹,再次真情相拥。 而我和大哥,因为有了美娜阿姨的支持,总算在绝境中看到希望。 “美娜,谢谢。”妈妈和阿姨一起哭了。 除了哭,没有人找得到更合适的表达方式。 大哥亲了亲我的手背,感激地说,“妈,谢谢,还有,对不起。” 突然,咣的一声巨响,惊动了我们所有人。 急救室门口,卫叔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顾泽宣站在那里。 砸出响声的是一个苹果,又红又大,正在地上无助的滚来滚去。 那一砸似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虚弱的靠在轮椅靠背上,黑洞似的眼睛里一片虚无,那张因消瘦而更加精致的脸上,是愤怒,是绝望,还有深深的悔意和悲苦! “儿子......” “栩杉......” 没有人继续说下去,因为,没有人,知道说什么最好。 偌大的急救室临时病房里,站着七个人,却安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卫叔叔的惊呼打破了这一室折磨人的寂静,因为顾泽宣晕了。 经过急救,他很快清醒,没有叫,也没有闹,甚至连一个字都不肯说。 他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把自己隔绝在世人之外的顾泽宣。 心理健康门诊的医生说,他因身体的致残,导致抑郁症发作,情况不容乐观,他需要家人的关心和温暖,要多引导他说话,回忆一些轻松愉快的事情,尤其是他喜欢的。 “以他现在的情况,最坏会是什么结果?”大哥不放心的问医生。 医生推推鼻梁上的眼睛,脸上是见惯生死的平静,“这个不好预估,有人的愿意配合治疗,几个月就完全好了。有的人因为某种原因,自愿困住自己,药物的作用并不大。个别严重的,会发生自残现象。” “自残?”美娜阿姨不敢相信的重复着医生的话。 “是的,最典型的是一个产妇,她的产后抑郁症久治不愈,最后从九楼跳了下去,失去生命。当然,这只是个例,绝大多数患者是可以痊愈的。” 生命! 这两个字像一个磨咒,紧紧的套在所有人的头上,触之必伤。 刚刚腾起来的一点希望,再次寂灭无踪。 顾泽宣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睡了,叔叔守着他,其余的我们在吸烟室静坐。 吸烟室里一共六把椅子,爸妈坐在左侧,我靠在大哥怀里,美娜阿姨坐在最右侧。 五个人,全都沉默的把目光落在空着的那把椅子上。 无奈的安静! “问荷,我说的话是真的。不是我心狠,栩杉他已经这样了,不能再搭上清尘的一辈子。”美娜阿姨揉了揉哭到无泪干涩的眼睛,苦笑一下,“小月,好好和清尘在一起,不论栩杉什么样子,这次你都不必再管。一切,有我和你叔叔。” 第175章问风 妈妈隔着长条形的小桌子,握住阿姨的手,不住的说着对不起和谢谢,不住的落泪。 我和大哥的手十指紧紧相扣,我就窝在他怀里,他身上还是那么温暖,我的心却好凉。 我一天比一天更加喜欢大哥,想和他一起。 可顾泽宣躺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和病床上无声无息的一幕总是挥之不去。 阿姨的话让我欣慰,可顾泽宣呢,这个用生命算计我、也救了我的人,真的可以放弃不管吗? 假设未来有那样一天,他没有治愈的希望,然后因为抑郁症的发作而选择死亡,我又该如何面对! 若是要我来选择的话,于情,我的选择一定是大哥。于理,顾泽宣为救我而伤,我的选择应该是他,哪怕只是为了报恩,我也不能狠心到对他不闻不问。 怎么选,都是难! 如果我为了自已的爱情,选择了前者,那我和大哥未来的日子会真的快乐吗? “不会,小月,我不想骗自己,不会。”漆黑的夜里,大哥颤抖的手指捏着香烟,破碎的声音吐出痛苦的答案。 是的,不会。 我知道。 我不会,大哥也不会。 或许,所有人都不会。 “可是小月,哪怕以后一辈子我都在要后悔的愧疚里生活,我都不要放开你的手。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永远不要放开我。小月,答应我,求你。” “好,我答应你。”为了让大哥安心,我安静的靠在他怀里,在浓烈的尼古丁味道之中寻找独属于他的松柏冷香。 这一晚,我们谁都睡不着,相拥着一直坐到天亮,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我们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站在山海两端。 顾泽宣像个木头人一样,只是安静的躺着,给吃就吃,给喝就喝,不吃不喝的时候就望着房顶发呆,周围的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毫无反应,然后在某个无人注意的时间再沉沉睡去。 如此往复,无休无止。 他,把自已变成个活死人,除了呼吸,同死人无异。 叔叔阿姨请了长假护理顾泽宣,大哥白天回校任教,晚上就在医院陪护,替换年迈的叔叔阿姨。 车祸二十三天的时候,医生宣布医院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顾泽宣身体上的伤也已经痊愈,可以出院了。 卫叔在学校对面的小区租了个两居室搬了进去,大哥给顾泽宣申请暂时休学。 以美娜阿姨的意思,想要把人带回南城,方便照顾。后来不知怎么商量的,还是把他留在京都休养。 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一切回到正轨。 我恢复之前的日子,教室食堂公寓,三点一线。生活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大哥出现的少了许多,也不再每天通电话。偶尔在学校见一面,他一次比一次更加的瘦削,已经撑不起之前的外套。 我的心里沉甸甸的,一方面是对顾泽宣的亏欠,一方面是心疼大哥的奔波劳碌。 匆匆的拥抱和一个贴心的笑容,总能让我开心许久。 那段时间,我时常在大哥回出租屋必经的小路上徘徊,只为能见他一面,抱抱他,也让他抱抱我。 我好想他。 没有人再和我说过顾泽宣怎么样,大哥也绝口不提,只是要我照顾好自已。 他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进入四月中旬,京都的温度上了新高。 几个月的时间,二十三岁的我,变得成熟内敛,喜也好,怒也好,哀也好,愁也好,都可以很好的掩饰在微笑之下。 敏慧说,我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了,好怕我哪天一不小心就会飞升成仙。 我笑她胡说八道,她却正着脸色告诉我,如果爱情带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