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惨白一片,仰头将酒饮尽,感受着那份刺喉的灼烫,她慢慢闭上了眼。 无人看见,一滴泪,从她眼角猝然砸落。 三日后,大军终于赶到了庆州城。 边境十三城,如今就只剩这座城还在死守。 城门缓缓打开,街道两侧百姓相迎,沈妩容却发现,这其中没有青壮,都是老弱妇孺。 她先是疑惑,随即想到什么,心口沉沉往下坠。 ——没有青壮,自是因为北境大军压阵,只怕所有成年男丁都已上战场。 大军入驻庆州府衙。 暂时安定下来,沈妩容叫来医官处理手臂伤口。 谁知,来的竟是云筝。 云筝一脸内疚:“都是臣女的错,若不是臣女无用,辞哥哥定会护住公主不让公主受伤。” 沈妩容听着,难以掩饰自己的厌烦,淡淡打断她:“谁给你的胆子,来我面前找死?” 此话一出,云筝浑身一颤,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云筝没犹豫,猛然跪倒在地:“公主息怒,是臣女失言,还望公主恕罪!” 刚踏进门的林雁行顿住,眼神瞬息冷了下去。 他看向沈妩容:“这是怎么了?” 云筝神色凄然:“辞哥哥,是我说错了话,惹了公主不快……” “是吗?” 林雁行神色莫名:“既然是你的错,那便领罚吧。” 云筝一窒,眼里划过不可置信,沈妩容也有些诧异。 林雁行下一句说的却是:“自今日起,你不可再出现于公主面前,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他盯着沈妩容:“这样处置,公主以为如何?” 这是处置?这分明是在护着云筝不靠近自己。 沈妩容嘴里发苦,却只涩声道:“依将军之言。” 林雁行这才漠然的收回了目光,然后转身去扶云筝,动作轻柔至极。 沈妩容只觉得眼中刺痛,在两人即将踏出房门时,她的声音响起:“今日是十五,驸马该来我房里了。”第9章 门口两人具是一愣。 云筝脸色瞬间苍白,林雁行回头,脸上的厌恶毫无遮掩:“公主,慎言。” 沈妩容表情一如既往的淡:“驸马不要忘了。” 林雁行半句话都不想与她多说,扶着云筝径直离开。 等他们走后,沈妩容抚上心口,感受着越发剧烈的疼痛,脸色煞白。 入夜,沈妩容坐在床边,点了一支红烛。 但等到烛火燃尽,她也没等来林雁行。 这是第一次,林雁行没有赴她的约。 大约是因为这是军营,他认为不用再听她的命令。 叹息一声,沈妩容缓缓起身。 …… 林雁行从改为议事厅回到书房,看见坐在榻上的沈妩容不由一愣,随即狠狠皱眉。 战事的不顺让他口出恶言:“公主这般作态,和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 沈妩容一愣,只觉得心脏像破开大洞,寒风呼啸着朝里涌入。 林雁行还在训责:“此刻前线战况不明,公主为君,却执念于儿女情长,不如像云筝那样做些实事!” 沈妩容攥紧手,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解释。 林雁行的毒,只要过了今夜就不会再复发,她也没必要再解释。 沈妩容只是解开衣带,缓缓起身。 肌肤胜雪,黑发如墨。 她哑声开口:“三月之约作废,过了今夜,本宫便算你完成约定。”6 泠然的空气攀爬上每一寸肌肤,激起战栗,沈妩容上前一步,轻轻靠进林雁行怀里。 她轻轻闭上眼,将林雁行的手往自己腰间带,尾音带着颤:“要我。” 林雁行呼吸陡然一沉,下一刻,沈妩容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便倒在了榻上。 黑夜如同薄被覆盖两人,床榻间陡燃无尽烈火。 辗转噬咬,沈妩容放肆至极,胸腔处却骤然传来尖锐刺骨的痛。 这一次,沈妩容没能压制的住,鲜血瞬间溢出嘴角。 她猛然顿住,将那股腥甜狠狠咽下,将头埋进枕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焰终于熄灭。 就在林雁行穿戴整齐时,沈妩容突然叫住他:“雁行。” 他回头,脸上仍是冷冰冰的厌恶。 沈妩容慢慢坐起身,一双眼看了他很久,才轻轻开口:“将军,万事小心。” 林雁行眉心拧起,不知道沈妩容又是什么心思? 他不愿去多想,转身就要走。 打开书房门时,沈妩容郑重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林将军,中原便托付给你了。” 他脚步一顿。 听见沈妩容又说:“中原的万千黎民百姓也托付给你了。” 林雁行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异样。 但他随即迈开脚,大步离开。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沈妩容才猛然趴向床头,吐出一口血来! 再醒来时。 沈妩容睁眼便瞧见玄清坐在床边。 她张了张嘴,嗓音暗哑:“你怎么在这里?” 玄清对上她不甚清明的眼,哑声开口:“你的酒忘在了寺里,你说过,你一定要喝完它。” “是吗?”沈妩容撑着床沿想要起身,又是一阵猛地咳嗽,身形不稳。 这一次,玄清伸手扶住了她。 只为一人,跋涉千山。 出家人本该看破红尘与生死,可听闻沈妩容随军出征,他却瞬间乱了心神。 佛渡世人,却难以自渡。 玄清攥紧佛珠:“沈妩容,你快死了。” 沈妩容咳出喉间血,却是露出一个轻松笑容:“这不是你我早就知道的事?” 玄清沉默半响,无法压制声音中的低沉:“我后悔帮你渡毒了。” 沈妩容诧异无比,声音淡然却坚定:“玄清,中原可以没有长公主,却不能没有大将军。” 三日后,林雁行正式率军出击。 沈妩容留守庆城,临行前。 沈妩容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这是本宫赠与将军的出征之礼。” 林雁行猛然抬头,眸色凌厉:“公主这是何意。” 沈妩容静静的看着他,将和离书往前递了递。 “本宫以此书,祝将军大胜归来。”第10章 和离书最终没被林雁行接过。 大战在即,沈妩容怔愣着看着他起身上马。 大军离去,城门口,沈妩容撑不住往后一倒,‘和离书’被她口中鲜血染红。 …… 半月后,前线捷报传来。 林雁行率军连夺三城,军心大振。 沈妩容看着得胜的消息,开了玄清带来的‘醉春风’。 石桌上,一坛酒,两只盅。 沈妩容端起酒盅,却不似以往一饮而尽,而是慢慢抿着。 片刻后,她突然开口:“玄清,其实本宫并不好酒。” 玄清轻声道:“我知道。” “只是这毒发作起来实在难熬,只有醉了,才不会那么疼。” “我知道。” 沈妩容整个人都显得松快:“我很高兴,我很快就不会痛了。” “等彻底打赢北境,到时,你就将那最后一坛‘醉春风’浇在我的坟前,叫我在下面和扶苍喝个痛快。” 这一日的醉春风,是沈妩容喝的最久的一坛酒。 宿醉一场,再醒来时,却是风云突变。 “长公主,北疆精兵朝庆州城来了!” 沈妩容瞳孔骤缩。 谁也没想到,在中原精兵长驱直入之时,北疆竟还敢分出兵力绕后偷袭! 片刻后,沈妩容登上城楼。 敌军十万,而庆州城内,满打满算不过一万将士! 守城将领语气急切:“长公主,所有将士已撤回城内,北疆蓄谋已久,就算林将军回援最快也要三日,此次庆州,怕是扛不住了!” “扛不住也要扛!”沈妩容眼中满是坚定,“身后满城妇孺,是谁的妻儿,谁的母亲!他们的命都压在我们身上!” 她望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迅速发号施令: “快马加鞭给前线报信!” “城中所有将士立即准备守城器械,无论如何,守住庆州,等待援军!” “是!”0 …… 前线,林雁行望向远方,只要攻破这座城,北疆便灭! 此时副将却冲进营帐:“将军,北疆兵分两路,庆州城外,大军压境!” 林雁行心底一颤,猛然站起身来:“整顿兵马,立即回防!” 一旁的云筝拉住他:“辞哥哥,你要为了公主放弃为林家报仇吗?” 林雁行甩开她的手:“仇我自然会报,但公主也不能有事!” 云筝看着他冲出营帐,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 半月后,庆州城外横尸遍野,几乎弹尽粮绝。 沈妩容踏出城主府,瞬间愣住。 门前,守城将领单膝跪地:“庆州城已弹尽粮绝!挺不过今日了,属下派人掩护公主撤退!” 沈妩容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会留下来和你们一起。” 守城将领一愣。 沈妩容没多说:“将城中妇孺送出去,所有将士,随我去城楼!” 就在她要离去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公主!我们也去!” 沈妩容倏然回头。 只见长街之上,所有妇孺都拿走出门,拿着菜刀,锄头,所有能当武器的东西都被绑在了身上。 “公主!” “公主!” 她们咬着牙,红着眼:“让那些蛮子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