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话本子看多了吧!”应寒年心底没来由的发虚,像被说中了什么,板着脸神情严肃道:“别这么多废话,我就问你一句,这事能办妥吗?” 沈谦收了嬉笑之色,笃定道:”开玩笑,你当我这个密阁管事的是假的吗,只不过咱们密阁的人接委托向来讲的都是你情我愿,就算你出的钱再多,人家若是不愿意我也没辙,更何况,你这次找的还是个仇人呢!“说完,他斜昵少年一眼,又小心试探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小丫头骗子,我倒也算熟识,长得倒是合人眼缘,就是性子倔脾气爆,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前几次搅黄了好几笔委托,惹的雇主上门告状,每次都要老子我给她善后,令人实在头疼的紧,你又是怎么惹上这位姑奶奶的?“ 沈谦的顾虑是对的,让那女人自愿答应委托倒是个麻烦事! 一想到这,应寒年哪有心思把两人的恩怨情仇娓娓道来,愁色满脸,并未搭话。 这当口门被人叩响,须臾隐约响起交谈声,又过片刻,富贵推门而入:“沈大人,县衙的人有要事找您!” 得了准许,一个着玄色衣衫,身别腰刀的衙差匆匆而来,在沈谦面前单膝下跪,神色焦急道:“沈大人,县衙走水了,那老县令的棺椁差点被烧了,听闻是密阁的人办事不利造成的,林县令让你现在就过去!“ 沈谦从榻上跃起,胡乱套了靴子,边整衣衫边道:“小老弟,看来这酒得放到下次继续喝了!” “无碍,你先忙正事吧!”应寒年示意富贵送人出去。 两人疾步出了屋子,沈谦看向那衙差,疾言厉色道:“打听清楚了吗,这次又是哪个兔崽子把事情搞砸了!” “小的听说好像是林宜!” 夜里寂静,两人说话的声音清晰地落在院中。 听到这名字,屋内外的人皆是心中一怔。 沈谦回头望了眼榻上的少年,眼神意味深长,却没说话,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富贵见应寒年似被人施了点穴之法,眉宇紧皱,一动未动,便轻轻唤了声。 应寒年未应,半晌忽然起了身,将外衫套在身上,便往外头走去。 “少爷你干什么去?” 少年头也不回,只有声音幽幽传来:“我去看热闹,你不用跟来!” 看了眼外头沉沉的夜色,富贵轻声喟叹。 都三更半夜了,竟还要出门。 那林宜到底给他家少爷种了什么蛊,让人一听到她的名字,便不管不顾,乱了章法。 第十三章 万籁俱寂,唯有县衙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下人们端着水盆,跟行军打仗似的前赴后继,哄闹的嘈杂铺天盖地。 好在人多,不到一个时辰,总算扑灭了火势,险险救下了那老县令的棺椁。 林宜颓然地瘫坐在地,面上沾满黑灰,衣服破了好几处,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谁能想到昨日还好好的灵堂,如今却成了断壁残垣,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烧焦味,呛得人眼酸鼻热。 不过分神的功夫,便见一道身影疾步冲入院内。 沈谦环顾四周,目光所及皆是狼藉破败之色,不由震怒:“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宜强自镇定一番,才咬牙起身,拍掉身上的尘灰,让自己看起来稍体面些,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须臾,却在离沈谦一步之遥之际,脚下一软,飞扑到他脚边,掩面哀嚎:“老大啊!” 哭声凄厉,明明是罪魁祸首,反作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这招苦肉计始料未及,沈谦怔住没敢动。 原以为这小丫头片子会梗着脖子与他争长短,结果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那张小黑脸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咬着唇小声抽噎,看起来格外可怜无助又弱小。 虽是铮铮铁骨,可面对那双楚楚可怜的水眸时,百炼钢也化作绕指柔,软了心肠。 “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沈谦又问了一遍,语气已然缓和不少。 这些年,两人打照面的机会不少,尤其ᴊsɢ是每回林宜惹了事,最后倒霉背锅的就是沈大人! 一来二去,沈谦的脾气林宜是吃的透透的,硬碰硬绝对不行,服软示弱才是出路。 见装可怜凑效,林宜底气更甚,抹掉眼角的泪痕,振振有词道:“老大,俗话说的好,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 她上学堂时不爱看那些正儿八经的书,话本却是看了一箩筐,但行走江湖,肚子里半点墨水全无哪行,总得要有点东西唬弄人,这诗文可是她背得最熟的一段。 但凡成大事之人,哪个不得遭点罪吃点苦,正如诗文所言,这一定也是老天对自己的考验,才会让她陷入如此的境地! 沈谦听后面色愈发难看,耐心也一点点被消磨殆尽,厌烦道:“说人话!“ 林宜笑容僵住,声音不由弱下去:“就……就是我前头守夜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结果打翻了烛台……“ 余光瞥见对方猛然扬起的手,林宜赶紧抱头,认错求饶:“老大!我知道错了!” 沈谦气的胸口发闷,扬眉指着她,恨铁不恨刚地喊起来:“哎哟,气死老子了,密阁怎么会贪上你这个闯祸精啊!” 见状,林宜赶忙狗腿般地起身帮他拍背顺气。 “谁让你起来了,给老子跪着!” 心知眼前人正在气头上,她也不反抗,神情怏怏地乖乖跪好。 可到底是他下头的人,哪能坐视不管,沈谦愤恨地用手指戳了她两下脑袋,冷哼一声,挥袖进了里屋,只得硬着头皮给她善后去了。 林宜知道沈谦看着严厉,实则最是嘴硬心软,尤其对手下极为护短,自己之前搅黄了的几笔委托,也多亏他帮忙说好话。 虽是如此,但抬眸望了眼那烧得灰不溜秋的灵堂,心中却是一咯噔。 以林岳山的为人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今日灵堂走水,真是她无心之失,前不久那样熬夜写话本,本就休息不好,当下又不眠不休地守灵,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终是酿成了大祸,当下悔得肠子都青了,可终究也是自己的过失。 按密阁的规矩,完成任务必须得得到雇主的好评才算完事,这次委托的钱她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只求沈谦这次能搞定那林岳山,不然只怕连密阁的差事也要不保了。 这当口屋内砸东西的声响骤然炸开夜幕,将她飘远的思绪给扯了回来! “沈大人无需多言,此事我定要追究到底,不会便宜那个臭丫头!“ 林岳山的怒骂声震耳欲聋,纵使隔着门却依然清晰地落在院中。 周遭的下人们冲林宜指点议论,神色各异,却大都是幸灾乐祸,坐等看好戏。 即使只能听到声音,林宜如今都能想象的出此刻林岳山唾沫横飞,怒发冲冠的模样。 也难怪,自己老子的灵堂差点被人一把火给烧没了,那还不得和那人拼个你死我活啊! 心一点点沉下去,先前仅存的侥幸也跟着磨灭。 事已至此,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能让沈谦为难! 林宜要紧牙关,正欲起身进屋,却被人拦住去路。 “胆子倒是不小,惹了祸事,还敢这般进去,就不怕被人扔出来!” 林宜抬头,对上应寒年充满戏谑的眸子,怔忪片刻。 她前脚刚出事,这厮后脚便跑来了,不是跑来奚落讽刺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一时怒气交加,只似笑非笑道:“怎么?喻大少爷是特意跑来看我笑话的吗?” 这么多人里,她最是不愿被眼前人看到自己的狼狈与窘迫,一把拍掉少年的手臂,梗着脖子语气极冲道:“滚开,别挡我的道!” 应寒年眸色一暗,身形却未动。 方才他尾随沈谦而来,对发生何事了然于心,甚至把林宜的悲伤失落一同尽收眼底。 只是奇怪,看到狼狈不堪的她时,竟觉得眼底刺痛,反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和大快人心。 他搞不懂这种感觉是何故,但心中却生出一个连自己都觉疯狂的念头来! “你别进去,此事我来处理!” 应寒年语出惊人,林宜好半晌才从惊愕中回神,反问道:“什么意思?” 他并未解释,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低沉的嗓音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笃定道:“若信我,等在这里便是!” 见惯他往日里轻佻戏谑与她争锋相对的模样,但这般如誓言许诺的话语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目光相对,那双深邃的眸子更像一个漩涡,似要把人吸进去,根本琢磨不透。 她不敢多看,心莫名漏跳了半拍,还想追问缘由,他却没给她机会,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 这小子为什么要帮她?明明他戏弄自己来不及呢?又怎会出手相助? 又想起他方才极为反常的言行,只觉置身梦境,不可思议。 直至一阵冷风徐来,脑中的混沌骤然被吹散。 林宜猛一拍大腿,睁大眸子,得出结论。 那小子定有图谋! 可当下也只好静观其变,暂且安分下来等着了。 第十四章 应寒年进屋后,起先还能听到几声怒骂,渐渐声响转弱,她凑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