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涵一瞬脸色铁青,刚上前一步,叶倩雪就挡在了离垢跟前。 叶倩雪看向他的眼神再无往日光彩,连神色都是淡淡的。 顾子涵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从前叶倩雪都是挡在他跟前的,虽然他不喜。 但如今她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还是让他略有不悦。 他冷硬着脸,沉声道:“唤魂铃。” 离垢看顾子涵脸色难看,不由心情大好,捻了个诀,变出一只黑穗铃铛递给叶倩雪。 这铃铛乍一看就是一普通宫铃,摇起来铃声清脆但也未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叶倩雪接过铃铛,不解地看向离垢:“离垢魔君,这个铃铛要怎么用?” “收集世间七滴至纯至善之泪,泪落铃响便为一滴,聚齐七滴,以要复生之人灵魄为芯,滴上一滴心头血,唤魂铃作响,声至六界,便能结魄成整。” 第19章 黄泉深处 拿到了唤魂铃,叶倩雪匆匆出了冥界。 既然是说要世间七滴至纯至善之泪,听来似乎简单。 回到孟婆庄,叶倩雪就将孟婆庄的人全数召集了起来。 她将铃铛挂在大厅桌前,对着众人道:“好了,你们现在都快点哭,要哭出眼泪来那种。” 众人不解,面面相觑,没有人有动作。 叶倩雪有些着急:“你们快哭呀!难道你们没有什么伤心事吗?快点快点。” 一旁的阿楠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问道:“小主人,您这平白让我们哭,怕是不行。” “那……今天你们谁能把这铃铛哭响了,救我阿娘,我就赠一样孟婆庄的宝物给他!” 叶倩雪想了想,又补充道:“哭的时候一定要善良,要善良的眼泪知道吗?” 众人一听有宝贝,十分配合,立马干嚎起来。 “呜呜呜呜,我好惨呐……” “我也好惨呐,我爹也好惨呐……” 顿时整个大厅哀嚎成一片,远远听着还怪是吓人的。 叶倩雪捂着耳朵,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铃铛,可是那铃铛挂在那里竟是动也不动一下。 顾子涵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听黄泉鬼差哀嚎,只觉吵闹。 众人哭了半晌,也有几个流了眼泪出来的,可是铃铛依旧一声不响。 “停停停!行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平日做了坏事,黑心肠所以流出来的眼泪都不纯善了!”叶倩雪拍了拍桌子,一脸失望。 一旁的阿楠也跟着帮腔道:“就是,都怪你们平日不够良善,眼泪都不中用!” 一个鬼差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泪还是汗的东西,无奈道:“小主人,咱们都是鬼差,前世都是做了恶才被抹去记忆发配阴间做鬼差的,哪有什么良善之心呐!” 叶倩雪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对哦!那我去找神仙吧,天界之人不得作恶,定有良善之泪。” 想罢,叶倩雪收起唤魂铃就要往外跑,却被顾子涵拦住。 “你做什么?”叶倩雪的语气淡然。 顾子涵倒是也不恼怒,只是道:“你这样,上百年也不见得能救孟婆。” 叶倩雪咬了咬唇,她自知天资愚笨,想救阿娘只怕力有不逮。 “此话……何意?”叶倩雪有些犹豫着开口。 顾子涵拿过她手里的唤魂铃,轻轻摇了摇,铃铛脆响两声。 他这才道:“至纯至善之泪,并非指良善之人落泪,而是情至深处,情不自禁之泪。” 情不自禁之泪?叶倩雪想了想,有些不理解。 若是从前,顾子涵定是嫌她愚笨不自知。 可现下,他只收起唤魂铃,面无表情道:“你跟我来。” 言罢,顾子涵闪身离开,叶倩雪忙跟了上去。 …… 黄泉深处。 一座破落的小房子外,一老妇人坐在门口枯黄树墩上,手里捧着一面镜子。 镜中是一张岁月刻凿过的脸庞,满是皱纹沟壑,老妇人笑起来,牙也已快掉光。 不一会儿,一位老人端着一盆清水走出来,放到老妇人跟前。 “好了,水来了,我帮你把头发洗洗。”说着,老人拔下老妇人头上的荆钗。 老妇人银丝般的长发立马散开,老人拿着梳子为她轻梳着。 叶倩雪不解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顾子涵,一对恩爱的老夫妻罢了,似乎没有她想要的眼泪。 “这妇人天命将近,几日后就要重入轮回了。”顾子涵解释道。 第20章 天命有道 远处,微风轻拂。 老人温柔地将妇人的头发浸湿,然后放了几片薄荷叶进去。 他将头发泡了泡,嘴里还念叨着:“你就喜欢用薄荷叶洗头,若是下辈子我没在你身边,也不知道谁能记得这回事。” 老妇人咧嘴一笑,脸上的纹路皱成一块。 她摇摇头:“不妨事,若我先走了,定是会在奈何桥前等你的。等到你,我再走。” 老人闻言,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却是笑道:“听人说那里冷哩,我哪会让你久等?若是等到这一天,我将你后事处理好了就来寻你。” 两人说着,相视一眼,却是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叶倩雪看着这一幕,心里不自觉颤了一下。 从前阿娘常说,若是今生能得一相伴白首之人,便什么也值得。 可是自古孟婆,便就没有一个姻缘圆满的。 看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转身要走。 “你去哪?”顾子涵叫住她。 叶倩雪扭头看了一眼远处恩爱的老夫妻,道:“若是吃下仙丹,定能保她百年无虞。” 顾子涵不由皱眉:“天道无常,不管他们吃多少仙丹,天命注定她已无寿元,便强求不来。” 叶倩雪的背影愣了一瞬,还是往孟婆庄去,只留下一句:“阿娘说了,事在人为。” 看着叶倩雪远去的背影,顾子涵若有所思。 从前他只觉叶倩雪执着痴傻,可如今,这股痴傻劲反倒是很多人没有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尝不是大勇大智? …… 不过一盏汐功夫,叶倩雪依誮揣着孟婆庄拿来的仙丹回来了。 老妇人的头发已经洗好吹干,老人正细细为那老妇人绾发。 叶倩雪上前,老人正好为她插上那支旧荆钗。 两人见到叶倩雪,也都认识。 “叶倩雪小主,您怎的来这里看我们两老家伙了?”老妇人慈善笑着,拉她落座。 一旁的老人也忙替她在一旁的木桌上倒上一杯水:“就是啊,若是有事,您唤我们过去就是了,何必大老远跑这一趟。” 叶倩雪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一枚仙丹,放在老妇人手中:“阿婆,你快吃下这仙丹!” 二老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白。 老妇人这才开口问道:“叶倩雪,这是……怎么了?” “我阿娘说了,这仙丹是能延年益寿的,阿婆您吃了一定能长寿百年!” 老妇人这才明白叶倩雪的来意,可是她看了一眼手里的仙丹,又重新塞回给叶倩雪。 看叶倩雪的样子,老妇人笑道:“叶倩雪,阿婆知道你是黄泉最善心的孩子,可是天命有道。” 何为天命?何以为道? 叶倩雪不理解这般深奥的道理,只是苦着脸问:“阿婆,你不想再陪陪老伯几年吗?” 二老看着对方,默契地相视一笑。 “世间既有生死,便是因为众生寿数皆是有限,若能长生,谁又会觉得生命可贵呢?” 这一问,倒是把叶倩雪问愣住了。 如果没有生死,世间人怎么知晓珍惜二字? 可是,叶倩雪不甚理解,她只知道,美好的东西就应当努力抓住才是。 老妇人将视线落在一旁的顾子涵身上,又问了一句:“上神华然天资,可知何物最为可贵?” 这突然一句,让顾子涵不由得有些发愣,何物最为可贵? 见他不答,老妇人只是笑笑:“叶倩雪,实则你是最为通透之人。” 叶倩雪只是拉着老妇人的手叮嘱道:“那阿婆你且歇息,我不吵你们了。” 老妇人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言。 第21章 至善之泪 几日后,孟婆庄。 叶倩雪刚倒了一杯汐,将汐杯放在桌上,可是她一下没有放稳,汐杯掉了下来。 杯子打碎在地,滚烫的汐水溅了她一身,她慌忙站起来,而手心已经烫红了一块。 阿楠闻声而来,看见这景象,忙拉开她:“小主人,你怎么了?诶呀你这都被烫红了。” 叶倩雪没来由的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 “阿楠,我今日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阿楠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