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那么好的运气。 顾珩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图案当然是他选的。只是那之前钱三很有眼力劲儿的告诉了他一些信息。 他面不改色点头,淡淡道:“还真是凑巧。” “是吗?” “自然。” 姝音没再纠结这个,摸着袖子里的荷包却有些犹豫起来。 本是打算遇到他就送出去的,但临到头了,又觉得实在是有些送不出手。比起他刚刚派人送给自己的那些赏赐,这个荷包就显得过于简陋了。 悠扬的琴声蓦地飘了进来。 顾珩朝她招招手,“水傀儡戏开始了。” 姝音走到他的身边,从这个位置看出去,整个舞台完全尽收眼底。 可她却没有心情看演出,袖子里的荷包犹如一个烫手山芋让她觉得进退两难。 送吧,太寒酸;不送吧,做都做了! 算了,豁出去了!这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心意,总比两手空空的要好。 姝音把荷包从袖子里拿出来,有些紧张地说道:“这是我孝敬二叔的端午节礼物。愿二叔平安康健、无病无灾。” 顾珩暂时忽略掉“孝敬”二字,从她手中接过荷包。 “你自己做的?” 姝音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飘忽了一下,咬着唇点头。 顾珩抚着上面竹报平安的图案,扬起了嘴角,“做工很精美。” 姝音可没把他这话当真。 她的绣活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不过。 她摸了摸鼻子,补充道:“荷包里面还有一条我自己编的五彩绳,民间又叫长命缕,能辟兵及鬼,命人不病瘟,祛灾纳福。” 顾珩的眼里渐渐荡漾出星星点点的笑意,但想到之前看到的那幕,又敛了神色,问道:“你还有送给其他人吗?” 姝音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答道:“我手笨得很,很少做这些。这次就给娘、阿公、舅舅和二叔做了。” 也只有二叔的荷包上有绣花样。 “陆承舆呢?”顾珩直接问出口。 “嗯?”姝音这还是第一次从萧二叔的口里听到那人的名字,一瞬间有些愣怔。 她有送过针线给陆承舆吗? 这辈子肯定是没有的,但上一世、是做过的:荷包、鞋袜、扇袋、腰带、中衣…… 不过大概是嫌她做的难看,陆承舆一次也没用过。 后来她也就不再做了。 “他啊,可不稀罕我做的。” 顾珩听出她语气里的讽刺,待想再问,却被姝音一把抓住了胳膊。 “二叔,我好像流血了。” 她的声音发着颤,眼睛里全是惊惶之色,整个身子都簌簌摇晃起来。 顾珩赶紧上前一步,让她靠着自己,急声问:“你哪里不舒服?” 姝音捂着小腹,剧烈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 顾珩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到旁边的软榻上。 “钱三。”他扬声喊道:“去请太医。” 姝音紧紧攥着顾珩的衣袖,失去血色的唇瓣动了两下,微弱的声音响起:“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顾珩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柔荑,温声道:“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 姝音含泪点点头,意识开始有些涣散。 “姝音,姝音……” -- 翡翠楼,雅间。 女人白衣胜雪,正独自坐在窗边饮着酒,迷离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殷红的嘴唇却勾起一个挑衅的弧度。 事情应该已经办妥了吧…… 这时,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布衣女子推门走了进来,呐呐开口:“二姑娘,奴婢回来了。” 王贞侧脸扫了她一眼,将手中的酒杯往桌案上重重一放,发出一声脆响。 布衣女子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让你去做的事,都做好了吗?”王贞冷着声音问。 布衣女子瑟缩着点点头,“奴婢告诉她那药只会让人轻微的头晕和腹痛。” “然后呢?” 王贞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把酒壶摔到了她的脚边。 布衣女子被吓得后退一步,直接跪了下来,满脸泪水,哀求道:“姑娘,求你放过她吧。她现在有了新的生活,新的主子,我不忍心,不忍心……” 王贞娘从榻上起身,施施然走到布衣女子身边,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说道:“新的主子?呵!别忘了,你们可都是我王家的家奴!” “想想你的父母,你的孩子。” 第46章 两难选择 金明池畔,皇家别院。 临湖的一间厢房里,宋阿姥正细细地给姝音把着脉。 顾珩伫立在榻边,久久未动,一双黑沉的眸子专注地望着榻上之人。 姝音静静的躺在那里,双眼紧闭,小脸一片惨白,好似连呼吸都没有了似的。 五月的午后已有些炎热,随侍一旁的钱三更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从来不知道,向来冷淡自持的陛下,也有那样急躁残暴的一面。当太医诊完脉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陛下那恨不得杀人的眼神他到死都不会忘。 钱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位要是真的有个什么好歹,他们这些人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怎么样?林娘子这是怎么了?”他心切地问道。 宋阿姥白他一眼,并不急着开口,而是又细细检查了姝音的手指。以往白嫩的指尖现在却泛着青黑的浊色,触之一片冰凉。 她的眉心高高隆起,又斟酌了一下才道:“这是中了毒。” 顾珩的肩膀略微松了一寸,确定了病因就能找到治疗方法。 他斜坐到榻边,把姝音冰凉的双手放到自己手心暖着,沉声问:“什么毒?” 宋阿姥略微沉吟,谨慎回道:“一种叫作独棘藓的植物,有归心胃肾、清热泻火的功效。一般人服用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 她重重叹了口气,“只是林娘子现在有了身孕,σw.zλ.独棘藓对她来讲,就是催命符。这毒会慢慢将她身上所有的气血都吸入到胎儿体内,直到她沥尽气血而亡。” 顾珩脸色紧绷,“可有解?” 宋阿姥迟疑地点头,“解是能解。但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腹中的胎儿,这样毒就会自然而然在体内化解。” 顾珩的眉头却没有放松,“她已有近五个月的身孕,孩子……” 宋阿姥直叹气,“这个时候,孩子出来是活不了的。” 这就等于是流产。以她的医术,倒是能保证她安全无虞,不会伤及根本。 顾珩沉思片刻,问:“那要是解毒呢?” 宋阿姥立刻回道:“解独棘藓的毒开始的十二个时辰是关键。每隔四个时辰就要从中冲穴、神藏穴、臂臑穴三个地方放一次血,再配以特质的药浴,方可解毒。” 顾珩知道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接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