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知道,这些年下来自己的身体已经落下很多战后后遗症,即便不去戍边,过不了多久也会因伤从一线退下来。 如果是那样,倒不如去童岁辛去过的地方,也许到了那儿,他可能会像童岁辛一样真正释怀。 童岁辛凝着温聿京,眉头紧锁。 即便跟他相处了两辈子,她始终看不透也抓不住他的心思。 终于,沉寂被童司令的一声叹息打破。 他站起身,拍了拍温聿京的肩膀:“你去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三年后一定要回来。”而不是像岁辛一样…… 温聿京紧绷的双肩微微一松,点点头:“会的。” 天渐黑。 童岁辛站在屋檐下,凝望着深蓝色的天空,目光复杂。 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让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除了什么也不能做的无奈,只有看不到尽头的孤独…… 这时,温聿京从书房中走出来,童司令将为他扶正帽檐:“我明天要去首都开会,就不能送你了,记住我说的话,要记得回来。” 温聿京敬了个礼:“是!” 童司令沉叹一声:“……去吧。” 温聿京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看着这分别的一幕,童岁辛心里五味杂陈。 她走上前,试图触摸老人的脸,可抓住的终究是一片虚空。 像是卸下了满身疲倦,童司令坐到沙发上,视线落在照片:“岁辛,你还是保佑保佑聿京吧,让他平安回来。” 童岁辛心头微怔,紧接着,又听他叹息一句:“不然我总觉得,他走了就不回来了。” 第16章 天刚亮,童司令就出发去了首都。 目送他离开后,童岁辛便往自己和温聿京从前的家去。 身边经过一列列早训的战士,口令声和哨声在训练场此起彼伏。 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 环童四周,她又一刹那忘记自己已经死了。 回过神,朝训练场看去,没有看见温聿京。 童岁辛皱起眉,平时温聿京天不亮就训练了,哪怕有伤训练不了也会去盯着,今天怎么不在? 按捺不住心底的担忧,她加快了脚步。 等一进门,就闻见了一股酒味和血腥味。 循着味道走进房间,只看见温聿京合衣躺在床上,脸色微白,眉头皱的紧紧的,桌子上放着一瓶空了一半的白酒瓶。 而他腹部、肩膀和左臂的伤口都渗出了血,印在军绿色的外套上格外明显。 童岁辛心霎时一紧:“哥!” 她下意识就要去帮他止血,可想起自己根本碰不到他,急的满头汗:“哥?哥!你快醒醒啊!” 恍惚间,温聿京感觉自己像是浮在水面上。 冰冷的水像是刀子划开了伤口,不知道是水在往伤口里涌,还是血在往外流,总之很疼,让他意识更加昏沉。 可莫名的,一种熟悉的淡淡药香钻进鼻腔。 定睛一看,童岁辛的脸逐渐清晰。 她弯着眉眼,眸中犹如流淌着星河,闪耀着他触不可及的温暖。 忽然,童岁辛伸出手,像是在发出邀请。 温聿京目光亮了瞬:“岁辛……” 正当他准备抓住那只手时,耳边突然炸开一道雷鸣般的呼唤:“温聿京——!” 他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钨丝灯在白天中发着浅浅的暖光。 刚刚的声音…… 没等温聿京细想那熟悉的呐喊,崩裂的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艰难坐起身,才发现血已经渗出来了。 他咬咬牙,眉眼间闪过抹烦厌,忍痛换了件外套便出去了。 见温聿京终于醒了,童岁辛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自童自喋喋不休:“你能不能关心一下你的身体?总是这样,无论受多少伤都硬抗,你又不是铁打的……” 一路跟着去了卫生队,温聿京直接把衣服一脱:“伤口裂了。” 卫生队队长一看,不由倒吸口凉气。 他腹部、手臂那些才拆线不久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干涸,看起来异常狰狞。 她连忙拿来医药箱,给他处理伤口:“温营长,医生不是嘱咐过你要注意吗?伤口反复开裂不仅影响康复,还可能造成感染,你还是重视一下吧。” 温聿京淡淡嗯了一声,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 童岁辛看着,又气又无奈。 他对她冷漠不关心就算了,怎么对自己也这样,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他在乎的? 而温聿京还在想惊醒时听见的声音。 是童岁辛的声音,他听得很清楚,而且不像是做梦和幻听。 为什么…… 队长刚把温聿京的伤口处理好,一个战士突然站到门口:“报告温营长!” 温聿京回过神:“什么事?” “刚刚公安那边说沈梦妍为了见你撞墙撞得头破血流,现在在医院,公安想让你过去看看。” 第17章 听到战士的话,童岁辛心中诧然。 沈梦妍被抓了? 可转念一向,审查人员又不是吃干饭的,肯定是把沈梦妍查出来后扭送公安局处置了。 再想起温聿京对沈梦妍的感情,她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温聿京穿好衣服站起身:“知道了。” 见他脸上没有一丝怜爱和担忧,童岁辛有些懵。 难道因为沈梦妍做的坏事东窗事发,他就对她失望了吗? 揣着满腹疑虑,童岁辛又跟着温聿京去了医院。 一进病房,就看见头上缠着厚厚绷带的沈梦妍躺在病床上,披头散发又苍白憔悴的模样极其狼狈。 见温聿京来了,她像是又看到了希望,朝他伸出手,却不小心摔下了床,挪动着身躯爬过去。 从始至终,温聿京都站在原地冷眼看着,目光中没有一丝怜悯。 童岁辛愣住,诧异看着面前曾经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两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沈梦妍抓住温聿京的裤腿,仰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眼泪爬满了脸:“聿京,聿京……” 她一遍遍叫着温聿京的名字,似乎是尝试勾起他的同情。 可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和别人一样,像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有话快说。” 沈梦妍一哽,白着脸艰难张口:“聿京,我再最后一次求你,帮帮我吧,他们说我可能要坐十年的牢,我怕,我真的怕……” 十年,等十年后她出来已经快四十岁了,别说嫁人,连在社会上立足都是问题。 只要进了监牢,那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她怎么受得了! 然而看到温聿京没有丝毫动容的表情,沈梦妍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她收紧了手,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聿京,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如果童岁辛在这儿,她那么善良,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听到这话,童岁辛心头的火被点燃,只觉她的话荒唐又可笑。 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原谅她? 自己就在这儿,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给这个卑鄙阴险的女人几巴掌! 从沈梦妍提到‘童岁辛’起,温聿京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 他微眯着眸子,眉梢眼角都透着寒凛:“你根本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害怕坐牢而已。” 一句话直接堵的沈梦妍面色一白,还没反应,对方就退开了,她一下扑在冰冷的地板上。 望着面前高大却处处透着漠然的男人,她心理逐渐崩溃:“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如果不是童岁辛横插一脚,我们……” “沈梦妍!” 温聿京拔高的声音像是响雷在整个病房里炸开。 沈梦妍紧缩的瞳孔颤了颤,脸上闪过抹恐惧。 童岁辛的心也不觉提了起来,紧张看着突然发怒的男人。 死寂中,温聿京从牙缝里挤出回应:“我早就说过,我对你从来没有男女感情,就算没有童岁辛,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童岁辛睁大了眼,像是听见了什么颠覆认知的话语。 他不爱沈梦妍? 难道他不是因为不能跟沈梦妍在一起,才讨厌自己的吗? 看着沈梦妍深受打击的模样,温聿京也不再多说:“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 沈梦妍捏着拳,充血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和妒恨:“温聿京,其实你爱的人是你的妹妹对吧!” 第18章 童岁辛心一咯噔,怔然看着停住脚步的温聿京。 他站的依旧笔直,冷峻的脸庞波澜不惊,只是眼神深沉的让人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半晌,温聿京头也不回地反问:“哥哥爱自己的妹妹,有问题吗?” 面对这个回答,童岁辛紧绷的心猝不及防地松了,失落像蚂蚁爬上了心。 可仔细一想,自己早已经不在意两人是不是有爱情存在,于她而言,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把他当哥哥的决定了。 哥哥爱妹妹没有问题,只是那种爱是因为亲情。 阴雨了大半个月的天难得放晴,久违的阳光照着还有些湿漉漉的道路,闪着细碎的水光。 温聿京漫无目的似的往前走,童岁辛无声地跟在他身边。 忽然,身旁的男人停了下来。 转头看去,竟然看见他眼角红了。 童岁辛怔住,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