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关于一个少女为了爱而不为人知的心事。 三年前,云悦从凌朝的口中得知慕容宴每年这天都会去海边祭奠自己的母亲。 不巧的是,偏偏那天受台风的影响遇上大涨潮。 云悦好不容易救下慕容宴后,自己也跟着昏迷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慕容宴的身边却不知为何出现了许艺茹。 许艺茹稀里糊涂地冒领了这功劳,慕容宴便也一天天的相处中对她渐生爱慕。 夏霜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大喊:“当时,阿悦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要不是海边那户人家心善,送她去了医院,怕是早就死了!”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病得特别重,将养了大半年,再出现见到的却是你和许艺茹浓情蜜意!” “你还问她怎么不说,这些年你有认真听她说过一句话吗?每次她刚叫出你的名字,你就和避瘟神一样离开,还让她少在你面前碍眼。” “现在阿悦死了,你舒服了?”夏霜为好友心疼至极,不顾慕容伯父在场,满含怨恨地质问, “慕容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凌朝拳头紧握,骨节清晰分明地泛出,清了清嗓子说:“夏霜,别说了。” 慕容宴像是猛地被这质问惊醒,有些许无措。 到了如今这地步,可以说是慕容宴咎由自取。 云悦深深叹了一口气,她觉得夏霜说得对,以前她就像个傻子一样。 直到死后才清醒过来。 只是付出的代价却是自己的生命。 她一步走上前,对所有人说:“各位,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慕容少爷现在身体状况很差,还请你们带他回去。” 这时,众人才想起来慕容宴之前差点搞垮身子。 夏霜和凌朝虽然对慕容宴心中有埋怨,但是还不至于为难一个病人。 两人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许艺茹这才走上前,劝说道:“阿宴,我们回去吧。” 慕容宴麻木地望着他们,最后还是妥协了。 回到家中。 云悦检查了一番他的身体。 然后提醒道:“慕容少爷,你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对经,下次还请已自己为重。” 慕容宴端坐在窗台边上,目光望着夜空中的星星,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云悦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时,他却突然开口—— “你说我要是从这里跳上去,死了,能见到云悦吗?” 云悦身子一顿,冷冷道:“还请不要这样。” 他自顾自地苦笑了一声:“你也这么认为吗?她……不愿意见我。” 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 云悦沉默了。 慕容宴黯然神伤。 他清楚记得,第一次遇见云悦的时候,是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 车前,伸出双手拦住慕容宴的女孩就是云悦。 小小的她眼中满是坚毅,说出口的话也坚韧至极:“请你,救救我的父亲。” 第16章 这时的云悦年仅十岁,她还未被凌家收养。 云父是慕容氏的老员工,他因财务造假而被逮捕入狱,可真相却并不是这样。 雨点打在云悦的脸上,已是深秋她却穿得很是单薄,冷风灌进女孩的身体里,她明明被冻得发抖却也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车前。 慕容宴明白女孩是带着赴死的决心前来的,他定定地看着云悦,心里倒是对她生出几分欣赏。 可规矩就是规矩。 无论是谁来了,都不能改变。 所以就算他知道云父是遭人陷害入狱,他也不会做任何事情。 商场如战场,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慕容宴垂眸,泼墨般的眼底叫人看不出情绪,他只是从车上拿了把伞下来,然后淡淡开口:“回去吧,别在做无谓的挣扎了。” 说完他抬脚要走,女孩却攥紧了他的衣角,直直问道:“是不是只要我变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慕容宴脚步一滞,重新看向云悦的神情有些动容,但他还是故意轻嘲着说:“你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还是早些回去,不然你恐怕烧得连今晚都过不去。” 话落,云悦才反应过来,她发烧了,而且烧得不轻。 脚步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女孩很轻,慕容宴用一只手就将她拎了起来。 那天过后,慕容宴没再见过云悦,后来再认识她,她就变成了凌朝的妹妹。 性情也和那晚大不相同,云悦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唯唯诺诺,开始惺惺作态,开始变得令慕容宴讨厌。 可现在,慕容宴知道了一切真相。 他最难受的时候,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竟然是云悦。 或许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他爱上了这个莽撞却又努力讨好自己的女人。 莫容宴在窗台坐了一夜,回过神来,云悦早已经离开。 慕容宴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别致的匕首。 他身旁无人,正好全了他想赎罪的心思。 下一秒,慕容宴神色淡然地将刀划过自己手臂,轻声道:“阿悦,这一刀是为我当初骗了你。” 一股浅淡的血腥气弥漫在四周。 接着,慕容宴又是利落的一刀刺进自己小腹,他闷哼一声,嘴角却含笑:“这一刀,是我无视你两年……” 他浑身满是伤口,白色衬衫已经尽数染成血色。 慕容宴又猛地将刀拔出来,他温柔如情人低喃:“你那么怕深海,却在里面没了命,阿悦,你一定很难受吧?” “别怕,我来陪你。” 说完,慕容宴倏地将匕首往自己的心口刺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那tຊ匕首。 慕容宴一愣,抬眸看去,只见云悦蹙眉看着他,掌心中鲜血却不停溢出。 云悦严厉地说道:“慕容少爷,云小姐都已经去了,就别再来打扰她灵前清静了!” 最后一句,她刻意拖长了尾音。 慕容氏的独子为云悦而自杀,传出去可不是一场什么感人肺腑的美谈,落在有心人口中,指不定会添油加醋说成什么样。 慕容宴怔怔然放开手,脑子瞬间清醒。 他苦笑一声,眼中水光凌然。 到如今,他竟连用命还她都做不到! 第17章 待他松了手,云悦满手都是鲜血。 这时,凌朝又来了。 见到如此血淋淋的一幕,他瞳孔一缩:“你简直疯了,慕容宴。” 他上前小心捧起云悦的手:“我带你去包扎。” 云悦点点头。 两人正当要出去。 慕容宴突然哑声开口:“大哥,以后……能把我和她们葬在一起吗?” 与云悦结婚两年,这声大哥竟到此时才喊出口。 两人眼眸对视,凌朝被慕容宴眼中的死寂惊住。 但纵使慕容宴做到这一步,凌朝心头的痛苦与恨意仍消散不去,他别过脸,没有作答。 凌朝不愿意让慕容家的任何一个人再叨扰他的妹妹。 慕容宴眼中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黯淡,如一个毫无魂魄的木偶。 他无力地站起身来,看着墙上挂着的云悦的照片。 其实这张脸早就刻在了他的心里。 千年玄冰的冷意萦绕周围,可身着一身单薄衣衫的慕容宴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 最后,他浓黑瞳仁微垂,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浅淡阴影,一言不发,脚步缓慢地向外走去,那步伐沉重地似用尽了全部力气。 浑身鲜血侵染的他,只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脚印。 刚走出墓园,他便直直倒了下去。 那之后,慕容宴生生烧了好几日,各种名贵惊人的珍惜药材如流水一般灌下去却丝毫不见好转。 一旁伺候的许艺茹担心得心悸上火,生怕慕容宴会出了什么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慕容宴挺不过来时,慕容宴却在云悦断七那天奇迹般睁开眼。 断七是死者下葬后第四十九天的仪式,为正式葬礼部分的结束。 这天,北城飘起了小雨,可凌家附近却依旧是站满了神情悲痛的人。 到了夜晚十一点,凌朝搭好贡台后放上云悦的照片,再放上供品和香烛。 然后在小区找一块可燃地划上一个圈,圈子的开口方向正南,放在圆圈内烧纸房子、纸箱纸、锡纸等物件。 守灵时,慕容宴也来了,只不过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外看着凌家人忙前忙后,脸上无悲无喜。 谁都有资格为云悦送葬,唯独他这个曾经的丈夫没有。 直至晨曦微露,所有人都散去时,他却依然站在那里,如一尊精致的玉雕。 又过了半晌后,慕容宴终于转身时,看着他的旁人都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回到家,他才踏进大门,就看见傅安和站在许艺茹的面前,两人不知在聊什么,脸上都带着笑。 尤其是傅安和,他的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放在许艺茹的腰上。 慕容宴眉头一蹙,清咳了一声。 那两人立马就止住了笑。 许艺茹有些不自然地回过头朝慕容宴说:“阿宴,你回来了。” 慕容宴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问:“你们刚刚在干嘛?” 傅安和见他脸色不太好,连忙说道:“艺茹想找我定一身合适的礼服,我刚刚在给她量尺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