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云溪又去找迟淼玩儿了。
晚上在贺家吃过晚饭后,迟淼带着云溪各个房间转了转。 在书房看到了迟淼一家人的照片,贺爸爸的生命停留在了他年轻时,云溪对照片里的贺父鞠躬行礼:“贺爸爸好。” 迟淼唇角微勾看着她。 “叔叔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啊?” 迟淼回答:“大概我们七岁那年。” 云溪心说一声,好早啊,那不也就三十出头。 * 贺父意外那天是准备去外省出差,搭出租车去机场的途中和一辆公交大巴相撞,在车祸中当场身亡。 这场噩耗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贺父葬礼事宜,云家全程也跟着帮忙。 云溪不太懂他们大人做的事,她只知道她的任务就是陪着迟淼,葬礼上她始终紧紧牵着迟淼的手,一刻都没有松开。 “这么年轻,真不幸啊。” “听说贺老师父母也很早死,哎呦,他们家的人怎么都活不长啊。” “这家里没了男人以后可怎么办,上头一个老的,下面一个小的,全是累赘,担子落在女人身上了,他老婆以后可不好过,啧啧。” 说话的人不知道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默默站在墙壁后面。 小景然一身黑色丧服,肤色白得像没有血色,面无表情,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这些陌生人的闲话顺着他的耳朵流进心里,他睫毛轻垂着,眼眸渐渐暗淡下来。 休息间里,云溪一扭头,看到迟淼脸色苍白地回来了。 她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迈着小脚哒哒哒上前,牵住他的手:“景然,怎么去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肚子痛啊?” 小景然低着头:“溪溪,我能不能抱抱你......” “哦哦,好哇,”云溪点头应了声,就主动扑上前抱住了他,小手拍着他的背,稚嫩的嗓音哄着他,“景然不难过,不哭不哭。” 迟淼眼圈瞬间红了,回抱住云溪,把脸藏在她肩头。 贺父出殡的时候,大家都哭成一团,连云溪都泣不成声,只有迟淼紧紧抓着云溪的手,咬着牙,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葬礼过去两三天后。 晚上,云溪躺在被窝里抱着玩偶准备入睡。 云父每晚都会给她讲睡前故事,云溪今晚不知怎的一直睡不着。 看她皱着一张小脸,听故事也心不在焉的,云父捏了捏她的脸蛋问她:“闺女,想什么呢?” “爸爸,”云溪闷闷地声音开口,“景然他......是不是没有爸爸帮他讲故事了。” 云父缄默,轻微地叹了口气,摸摸女儿的头顶:“所以溪溪以后要多关心景然好不好?景然的爸爸不能陪他了,他一定很孤单。” 云溪小手攥着被子,使劲点头:“那当然了,我可是他最好的朋友!” “早点睡吧,明早爸爸带你去景然家玩。” “嗯嗯。”云溪连忙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云溪做了一场梦。 不知梦见了什么,她表情很难受,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全身都在挣扎,怀里的玩具熊被她抓得变形。 几个翻身,她砰一声从床上摔到了下去。 云溪被摔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意识还有点恍惚。 她揉了揉脑袋,恍然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 梦的内容她一睁眼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是,她梦到了迟淼。 对了,迟淼。 云溪顿时睡意全无,腾一下站起来,跑出了卧室:“爸爸!” 云父一抬头看见女儿抱着玩具熊从房间跑出来,眼睛瞪得溜圆,再看看表,她这才睡了十分钟:“忘记尿尿了?” 云溪没应声,跑到云父身边,晃了晃他的胳膊:“爸爸,你带我去贺家好不好?” 云父愣了一下,心想这都大半夜了,打扰人家休息不好,于是说:“溪溪,现在太晚了,爸爸明天再带你去玩。” 云溪使劲摇头,固执地大声道:“不行,现在就要去!” 说着说着,她小嘴忽然撇了一下,眼圈也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微颤:“我梦到迟淼在哭,不能让他一个人,我得去陪他!” 云父云母对视了一眼,连忙安慰她那只是梦,云溪听闻,下一秒就开始抽泣,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 云溪哭个不停,云父云母没办法,只好大晚上带着女儿去贺家打扰。 贺母因为刚失去丈夫气色憔悴,不过看到云溪来了依然很高兴,扬起笑容:“溪溪来了,欢迎,快进来。”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 云溪走进屋子,仰着头对贺母直说道:“阿姨,我陪景然一起睡行吗?我怕他晚上一个人害怕。” 贺母愣了一下,说了声“好”,牵nmzl着云溪的手带着她去了小景然的房间。 贺母站在门口敲了两下,然后打开门:“景然,睡着了吗?溪溪来找你了。” 床上,迟淼把脸蒙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好像睡着了。” “好像是哦,”云溪仰头看到贺妈妈眼底下重重的青灰,心里不禁难过,随后朝她微微一笑道,“阿姨,不用管我们了,我直接在他旁边睡就可以啦。” 贺母勾唇,摸摸她的头顶:“嗯。” 贺母帮他们关上门离开后,云溪哒哒走到床边,表情忽地严肃了几分,推了推床上的那一团:“迟淼,我知道你没睡,把被子掀开。” 迟淼还是不动。 云溪直接爬上床,使劲去扯他的被子。 迟淼在被子里用力,不让她扯开。 云溪急了,喊他:“迟淼,放手!” 迟淼挣扎了一会儿就把手松开了,云溪猛地把被子掀开。 他的枕头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双眼红肿,泪水盈眶,打着哭嗝地看着她。 “呜哇!”云溪见他这个样子,鼻尖一酸,当即开始哇哇大哭起来,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小孩子的哭声是有感染力的,一个绷不住另一个也难绷,迟淼听见耳边她哭得那么惨,也开始出声和她一起哇哇哭。 两个宝儿蒙在被子里,抱成一团哭得死去活来。 过了一会儿,许是哭累了,两人慢慢安静了下来,面对面躺在枕头上盯着对方的眼睛。 “你是笨蛋吗,干嘛自己偷偷哭,我可以陪你啊。” 迟淼想起那天葬礼上不认识的大人说的话,咬了咬嘴唇:“我是男子汉,爸爸不在了,我要扛起这个家。” 云溪垂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忽然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开口说:“不然以后我来当你爸爸吧。” 小景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