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唯独没有询问段家的人,在众多人中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金忠义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1937年1月。 中日关系日渐紧张,上海的诸多港口被迫停运,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每天数以百计的军事演习炮火连绵,在上海市民的眼中早已变成了家常便饭。 上海街头,随处可见呼吁抗战的宣传纸,随处可见流离失所的百姓,整个上海似乎陷入了又一场阴霾中。 什么军事演习,什么抗战,这明摆着就是震慑中国,街上的日军越来越多,远处一团一团上升的黑烟,季云漫心里对日本人的恨又增加了几分。 “生煎...热腾腾的生煎...” 楼下,一辆自行车叮叮驶过,熟悉的声音在窗边响起,季云漫回头一看,果真是林建中。 她朝林建中招了招手,大喊道:“林大伯!” 林建中一看,即刻跳tຊ下了自行车,将车推到了路边停下:“云漫?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你。” “林大伯,您怎么开始骑着车卖生煎了?” “别提了,最近几个月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出门的人越来越少,现在的生煎也没有以前好卖,我也是没办法,只有把做好的生煎推到街上来卖,才能勉强糊口。” 听到这里,季云漫的眉头挤在了一起,世道不太平受苦受难的最终还是这些平头百姓。 林建中像以前一样,用油纸包了几个生煎塞到季云漫的手里,笑嘻嘻地说:“来,好不容易见你一次,拿着吃,有时间啊,多回小街口看看,你何大婶还经常念叨你呢。” 季云漫没想到,在偌大的上海,还有人会惦记着自己。 她收下生煎后,立刻从包里拿出了全部的钞票:“林大伯,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这些您拿着,就当是从小打到您请我吃了那么多生煎的钱。” “你这是干什么!”林建中一把推开,语气有些不悦:“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难道你吃我几个生煎,我还要收你的钱不成?你自己拿好,现在这个世道乱,咱们谁也别帮谁,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说完,林建中又骑上了自行车,朝着季云漫一笑:“我继续去卖生煎,你赶快回去吧。” 看着林建中故作洒脱的背影,季云漫握着未递出去的钞票,鼻尖一阵酸楚,其他的人又何尝不像他这样,为了在如今的上海吃一口饱饭而奔波,想想自己,比他们幸福太多了。 以前有爸爸,现在有他... 临近小洋楼时,季云漫看见齐潇潇从家里走出来,她想喊住她,却发现她已经拦了一辆黄包车走远了。 直觉告诉季云漫一定出事了,以前齐潇潇一直都是和段亭泛电话联系的,没有特殊情况不会上门。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亭泛——”她将买好的菜放在厨房后,就边喊着他的名字边跑上了楼。 急促的脚步声让段亭泛闻声出来,他看着慌乱的季云漫有些紧张,便问:“怎么了?” “我刚刚看见齐潇潇了,是不是出事了?” 段亭泛点点头,然后把季云漫拉进书房,他拿起桌上那张刚刚翻译好的电报递给她说:“这是党国昨天晚上截获的电报,上面让京本想办法在上海找船只从日本运送一批五十吨的炸药到上海。” “五十吨...” 季云漫的鼻翼微缩,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以前段亭泛教她用枪的时候和她说过,一颗不起眼的炸药可以把整个大楼夷为平地,五十吨的炸药足以消亡整个上海,她抬眼,心有余悸地看向段亭泛问:“难道...日本人要对上海下手了吗?” “不知道,但我们必须要阻止,上海不能沦陷。”段亭泛从抽屉里拿出打火机将电报点燃,冷静地分析着:“现在整个上海乃至整个南京能满足日本人运输条件的船,就只有我们家的长江号,但我觉得他们不会来找我,毕竟上次金忠义那件事闹得不是很愉快,所以,他们很有可能直接去找父亲或者大哥。” “那怎么办?如果他们不知道情况答应了,那整个上海就没了。” “你先别急,这很有可能只是日本人的一个想法,并没有那么快实施,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段亭泛将燃尽的灰倒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拿上了外套:“这样,你去收拾一下,今天晚上就搬回去住,如果父亲或小妈问起,你就说你和我吵架了,如果日本人真的需要我家的船,京本一定会亲自上门拜访父亲的。” “好!”季云漫想都没有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这事关整个上海的存亡,马虎不得。 傍晚6点。 季云漫提着一个行李箱出现在了段公馆门前,院子里的佣人见到她后有些奇怪,便没有声张。 出来倒垃圾的单行见着她立刻走了上去:“三少奶奶?您这是...”单行的目光落在她的行李箱上,却没敢再往下猜。 餐厅里,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季云漫的心里虽然慌乱,却也表现得还可以,她看向段景山和李嫣怡各道了一声好。 李嫣怡放下碗筷就走了过去:“云漫,这是怎么了?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季云漫将行李箱放在地上,用着恳求的眼神看向李嫣怡:“小妈,我...能在这儿住几天吗?” 这么一问,李嫣怡愣住了好几秒:“傻孩子,这本来就是你的家啊,想住几天就住几天,来...先过来吃饭。” 李嫣怡把季云漫拉到了宋茹旁边坐下,然后又去厨房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快吃吧。” 宋茹隐隐看着季云漫,试探地问:“云漫,侬是不是和三弟吵架了?三弟该不会把你赶出来了吧?” 季云漫抬眼看了看段景山,在这个家里最不好骗的只有段景山,她刚刚想了个理由准备张口,段景山就打断了宋茹:“先坐下来吃饭。” “哦~”宋茹闻声后,只好又把头埋了下去,段亭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想从季云漫的脸上捕捉到一点情绪。 遗憾地是,季云漫表面从容淡定,根本看不出来她是开心还是难过,所以只好作罢。 第二十九章两碗馄饨 饭后,段景山把季云漫叫到了书房。 段景山的书房她是第一次来,房间很大,东西很多。 书桌的背后是一整面的书柜,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了许多藏书,书桌干净得发亮,右侧摆放了一个老式台灯和一个做工精美的地球仪,左侧是一个壁炉,里面还有些未燃尽的黑炭。 整个书房的陈设给人一种很庄严的感觉...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坐。” 段景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