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爷我是说给我家神婆听。 “杜依云和我们打小就认识,她打小就想做谢府三奶奶,我和她打小就不对付。” 玉之斐不浓不淡的“噢”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不好奇吗,玉之斐?” 裴笑笑得又坏,又贱兮兮。 “饭没吃饱,戏看了一大出,一会你请我吃饭,我把她为什么做不成三奶奶的原因,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如何?” 做不成? 玉之斐心里大吃一惊。 瞧吴氏对杜依云那个热络劲儿,妥妥的是把她当成了儿媳妇啊! 到底什么情况? “好!” 玉之斐答得极为痛快。 痛快到裴大人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回到静思居,玉之斐吩咐汤圆把饭菜热热再端上来。 别的菜能热,烤鸭这东西没法热,吃进嘴里根本不是原来那味儿,裴笑那个心疼啊! 倒不是心疼银子,他心疼自己对玉之斐的一片心,都被这场闹剧给糟蹋了。 “汤圆,你去院里乘会凉。”M.L.Z.L. “是!” 门掩上,裴笑把茶盅一放,嘎嘣利落脆。 “杜依云的父亲杜建学也算是一代大儒,如今官至礼部尚书,谢道之一踏入官场,就拜在他的门下。 可以这么说,谢道之有今日的地位,除了他自个的本事外,杜尚书的提携也很重要。 杜依云是杜建学最小的女儿,都说幺儿得宠,到了杜建学这里,就成了幺女得宠,玉之斐你知道为什么吗?” “说!” 瞧! 我的意中人是多么有个性啊! 言简意赅! “因为杜依云聪明啊,三岁识字,五岁进学,八岁就能做诗,京城有名的才女,杜建学是把她当男儿来教养的。” 李不言心里腹诽:能做白莲花的,大都是才女。 “谢五十小时候,长得那叫一个精致,那叫一个好看,再加上胎里不足常常病着,哎啊,要怎么形容呢,反正就是个病美人。” 裴笑说到这里,自个都忍不住笑了。 “有一回谢府宴请,有个混小子把病美人骗到没人的地方欺负,被杜依云瞧见了,小丫头直接拿起一块砖头夯过去。” 李不言:“没想到杜莲花小的时候,还挺讨喜啊!” “那是!” 裴笑白她一眼,“小时候是病美人颠颠的跟在杜依云屁股后面玩,左一句云妹妹,右一句云妹妹。” 不知道为什么,玉之斐听到这话有些不太舒服,冷冷问道:“后来呢?” “后来,咱们三爷死里逃生……” “死里逃生?”
“玉之斐,我在官驿烤火时和你说过的,就是他快病死了,后来又被我哭回来的那回。” “我记起来了,你往下说。”“那回以后他就开始发奋图强,整天锻炼身体,还请了这个师傅,那个师傅的。 后来身子骨也练结实了,个也长高了,劲儿也比我大了。” 裴笑:“再后来就变成了杜依云颠颠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左一句三哥哥,右一句三哥哥。” 李不言头一歪,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玉之斐忍着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有情,妾有意,这婚事怎么就成不了?” “问得好!” 裴笑决定给自己加点戏,“这不是因为我吗?” “你暗恋云妹妹,还是暗恋三哥哥?” 裴笑眼中的怒火噼里啪啦,“李不言,你他娘的给我闭嘴!” 李不言好奇心被勾了上来,“那你倒是快说啊!” 裴笑拿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汉。 “杜建学这几年和这个人走得很近。” 话说得相当委婉和隐晦,玉之斐却已经懂了。 裴笑和三爷是太子党,杜建学却是汉王党,真正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杜建学对于谢道之来说,曾经有恩;杜依云对于三爷来说,一直有情。 这份恩情摆在面前,使得傅春景和杜依云的婚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僵持着。 玉之斐状似随意一问,“谢道之呢,他什么意见?” “谢伯他……” 裴笑的声音拖得极长,就是不往下说。 玉之斐目光向裴笑看过去,却不知裴笑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目光一碰。 玉之斐心中一动,感叹道:谢道之可真是只老狐狸啊。 裴笑看她眼睛一亮,欣慰道:个性什么的都还是其次,关键是聪明啊,有利于我的子孙后代。 玉之斐懂了,李不言却还糊涂着,“谢道之他怎么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左右 玉之斐不得不把话说得明一些。 “我们在玄奘寺的那天晚上,见到了几拨人?” 李不言:“两拨啊,谢三十是一拨,太孙又是一拨。” 玉之斐:“我们是跟着太孙的马车走的,‘真身’留在玄奘寺,跟着谢三十一道回京。” 李不言眼珠子定了片刻。 卧草! 谢三十和他爹谢道之都是站在太孙这一边的。 站太孙,也就意味着站太子。 谢家是妥妥的太子党。 “我还有个问题!” 李不言像个学生一样举起手,虚心地向裴大人请教:“地上的,还是地下的?” 姑娘,有你这么问的吗? 裴笑心说幸好我也很聪明啊! “是地下的!” 李不言皱眉,“为什么是地下的呢,大大方方支持不好吗?反正名正言顺啊!” “这……” 裴笑心说,这我要怎么回答呢? 玉之斐接话,“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李不言:“什么?” 玉之斐已经懒得打哑谜了,话说得极为直白。 “说明皇帝对太子很不满意,谢道之为了自保,索性就只能两边都不沾,对儿子的一切,连同他的婚事在内,不支持,不反对,不表态。” 李不言摇头,“听上去挺像个渣男的。” 不渣,他能爬得这么高,坐这么稳? 玉之斐在心里冷笑一声。 李不言用胳膊碰碰裴笑,“那咱们三爷对杜依云是个什么态度?” 又碰我干什么? 瓜田李下,我娘子还在边上瞧着呢! 裴大人赶紧缩回胳膊,离李不言远远的。 “三爷对杜依云是个什么态度,你得问三爷,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他这样吊着杜依云,比渣男还渣!”玉之斐一锤定音。 裴大人:“……” 奇怪,她这么骂谢五十,我心里还觉得挺爽的。 …… 车轱辘压在青石路上,吱呀吱呀。 马车里,杜依云双目含情,两腮含春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他垂着头,胳膊随意搭在小几上,五官轮廓俊的要命,也勾人的要命。 这世上有两种男人:一种是小时候惊艳绝绝,但长着长着就残了,泯然众人矣; 另一种是小时候不过尔尔,长大后经过岁月沉淀,越发出众。 她的三哥就属于后者。 傅春景察觉到杜依云在看他,稍稍在心里打了个腹稿后,抬起了头。 “依云?” “嗯?” “这次发病其实很凶险,玄奘寺的主持亲口对我说了一个字:难。” “三哥?”杜依云眼眶红了。 “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傅春景声音很淡:“为我耽误不值得。” “三哥。” 杜依云脚底升出一股寒意。 “我根本不在乎你能活多久,若真在乎也不会等这么多年。更何况,穷人家生个病,还能用老参吊个三五年,谢家和杜家又不差,五十总能活到的。” 傅春景摇摇头,“杜依云,我只把你当妹妹。这话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不止一遍,对吧?” “那正好,我还多个人疼呢!” “我这里不好!” “是不是因为那个玉之斐。” “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傅春景看着她,眼里暗潮汹涌。 “你回去和伯父说一声,就说三爷对不住他,谢家对不住他!” 杜依云呼吸一窒,随即眼泪便哗哗地流下来。 “三哥,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何必把话说得那么绝?” “那是因为!” 傅春景一字一句:“再不说绝,就是害了你。停车!” 马车停住,他跳下车,想了想,又将头探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