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盛绾看着右侧的女佣,尽管心里十分不舒服,还是学着顾淮宸的样子,张开双臂,等待对方检查。 搜完身后,管家上前掀开门帘,躬身请两人进去。 盛绾跟在顾淮宸身后,正式踏进书房。 刚进门,就看ʝʂɠ到洛老爷子正给白底青花的鲤鱼缸换水。 旁边的佣人想帮忙搭把手,却被老爷子严词拒绝,坚持亲力亲为。 顾淮宸看到后,立刻上去帮忙。茞 看到是他,洛老爷子倒是没拒绝,顺势交出水瓢。 洛老爷穿着一身白底暗纹唐装,拄着龙头杖,笑得一脸慈祥. “小宸,你来了啊。知道你今天要过来,我一直盼着呢。” 顾淮宸不甚赞同地看着他:“老爷子,这些事让底下的佣人做就行,您现在年纪大了,要多注意身体。” 洛老爷子找了个地方坐下,抚了抚发白的胡须,笑呵呵地看着他忙活。 “知道你关心我,可我这把老骨头操劳惯了,一歇下来就浑身难受。” “不过你放心,我只做一些不费力的小事,旁的我也无能为力。这人上了年纪,不服老不行咯。”茞 洛老爷子说着叹了口气。 “您老当益壮,日子还长着呢。” 顾淮宸三两下将鲤鱼缸的水换好,拿了装着鱼食的小食盒递给洛老爷子,“快别说丧气话了,您的老伙计们可都还饿着肚子呢。” 听到这话,洛老爷子面色缓和许多,当即乐呵呵地拿着食盒,喂起鱼来。 同时不忘和顾淮宸闲话家常:“我这也不是说丧气话,最近这段时间不知怎么的,右手总控制不好力气。鱼食经常一抓就抓了一大把,可把我这帮老伙计给撑坏了。” 顾淮宸眉心紧皱:“叫医生过来看了吗?” 洛老爷子摆摆手:“早就找这方面的圣手看了,都说是上了年纪,手脚不灵敏了。”茞 盛绾沉默不语,站在一旁当背景板。 但目光却一直在顾淮宸和洛老爷子之间打转。 他们两人的互动十分自然,看着跟寻常的祖孙无异。 盛绾原以为顾淮宸对洛老爷子只是面子情,就像她对傅老爷子一样。 可看着他们互动,盛绾却敏锐地看出顾淮宸对洛老爷子的不同。 他对洛老爷子的尊敬是自发的。 他会担心洛老爷子的身体,会像寻常子孙一样,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不让人省心的洛老爷子。茞 也会说各种好听的话,宽慰丧气十足的洛老爷子。 以上种种迹象表明,洛老爷子在顾淮宸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当然,也不排除是顾淮宸特意在演戏。 可演戏会这么自然吗? 盛绾眼珠子转了转,决定试探一下顾淮宸。 “都说‘核桃不离手,能活九十九’,老爷子不妨试试核桃养生,挑两个自己看得上眼的老核桃,没事盘一盘,时间长了,不仅能促进经络气血循环,还能提高手指的灵活性和协调性。” 盛绾主动开口,瞬间吸引了书房里另外两个人的注意。茞 “这是……绾绾吧?” 洛老爷子像是现在才注意到盛绾,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审视。 见她穿着打扮端庄得体,即便家道中落,依然保留着大家闺秀的模样时,态度不由得软和了几分。 “这么多年没见,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 盛绾佯装羞涩地低下头:“老爷子过奖了,当不得您如此夸奖。”
见她进退有度,举止文雅,顾淮宸暗自点头,这女人还不算太笨,没在老爷子面前说什么出格的话。 不过他的关注了全在她刚刚说的那番话上。茞“老爷子,绾绾刚才说得有道理,正好过段时间港城这边有个地下拍卖会,我记得单子里就有一对文玩核桃,到时候我拍下来给您送过来。” 洛老爷子对他的孝心显然十分受用,笑得很开怀,同时也感慨万千。 “我膝下儿孙满堂,可要论起孝顺,谁也比不上小宸。” 盛绾顺势接了他的话:“淮宸孝顺您是应该的,您养他小,他养您老,就该这样。” 而且她也已经试探出顾淮宸对洛老爷子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这小娃娃,还是这么口齿伶俐。” 洛老爷子笑着抚了抚长须:“你小时候就露着一股聪明劲,那时候你爸爸没少在外炫耀他有个宝贝闺女。”茞 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颇为感慨:“可惜天不假年,你爸爸……实在太可惜了,你爸爸出事后,我原本打算把你一并收养的,可当时洛家遇到了一些事,自身都难保。 “而且因为我执意收养小宸的事,家里人一直和我闹腾,我实在腾不出手再收养一个孩子。所以……孩子,希望你不要怨我。” 盛绾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理解:“您有这份心,已经很难得了,我只有感激的份,怎么敢心生怨怼。” 虽然只是一句客套话,但是盛绾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世上,谁也不欠谁,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遇到难事,朋友主动帮忙,那是人家讲道义。 如果不帮忙,其实也无可厚非。茞 毕竟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得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别人又不欠你的,凭什么为你的人生买单? 即便看出来洛老爷子口不对心,盛绾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顾淮宸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大约没想到两人间还有这么一段隐藏的过往。 如果当初盛绾也被洛老爷子收养,那他和盛绾……也会像青梅竹马一样长大。 就像他和洛歆姐一样。 不,或许他和盛绾会更亲密无间一些。茞 毕竟洛歆年长,而盛绾和他年岁相仿。 第四十章上不得台面的孤女 即便顾淮宸心里再怎么为洛歆开脱,也不得不承认,小时候一直都是他跟屁虫似的,执意跟在洛歆身后。朸 少女时期的洛歆对他的态度都是不耐烦居多。 想到这里,顾淮宸自嘲地笑了笑,看向身侧的盛绾时,眼里也多了一丝温情。 “老爷子,您多虑了。她这人旁的优点没有,难得心思还算纯净。虽然脑子不好使,但也没有别的歪脑筋。” 听着对方明褒实贬的话,盛绾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脸上却礼貌性地扯出一点笑容。 “老爷子,让您见笑了,不过淮宸说得没错,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想太多,嫌累得慌。更何况,我也没理由埋怨您。” 洛老爷子抚了胡须笑了笑,一副慈祥的长者模样:“好孩子,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盛绾微微抬眸,朝他露出一抹乖巧温驯的笑:“是我让您费心了。”朸 寒暄了几句后,洛老爷子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顾淮宸。 “小宸啊,关于这次洛顾两家合作的项目,昨晚小歆把资料拿给我看了。她还是年轻,没什么经验,有些细枝末节的事,我亲自和你说一说。” 他说这些话并没有刻意避开人,但盛绾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然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于是在洛老爷子话音刚落,她就主动提出离开:“老爷子,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见她知情识趣,洛老爷子心中满意,敲了敲手中的龙头杖,将外面的佣人叫了进来。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一名中年女佣掀开帘子进来,弓着身子一脸恭敬道。朸 洛老爷子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盛绾,一双浑浊精明的眼睛,划过一抹算计。 他握着龙头杖的手微微收紧,略微思索片刻,就开口吩咐。 “王妈,你带着绾丫头去正厅,叫厨房上一些点心。顺道去和小歆说一声,家里来客人了,让她出来招待一下。” 说完,他目光和蔼地看着盛绾,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 “绾绾啊,我听说你不怎么爱出门?这可不行,年轻人嘛,身上多少还是要有点鲜活气。” “正好,小歆刚从国外回来,在国内没什么交心的朋友,你们俩不妨多接触一下,说不定能成为一对好姐妹呢。” 洛老爷子笑呵呵地说着。朸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盛绾听着他话里的那句“好姐妹”,越听越觉得别扭。 毕竟两人都心知肚明,洛歆这次回国,主要就是奔着顾淮宸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