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在山谷间回响。 楚临赋也终于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瞬,冉沁竹清楚看见楚临赋眼中的情绪。 错愕、惊悸,却唯独没有重逢的喜悦。 她的心一下仿若坠入冰窖,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深入骨髓的发冷。 而楚临赋将那女子孩童哄进屋子,才走了过来。 八年没见,冉沁竹以为他会抱自己,会像以前那样揉揉她的头,会对她笑。 却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是—— “冉沁竹,你为什么要来?!” 冉沁竹僵在原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这话问的好像她早知他没死,故意来扰他平静日子一般! 冉沁竹看着他反问:“你为什么还活着?” 楚临赋却避而不答。 这样陌生冷漠的他,与记忆里鲜衣怒马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沉默间,冉沁竹想起了八年前。 那一道处死楚临赋的圣旨突然降下,楚家人甚至来不及有一句辩驳,楚临赋就被推上刑场当场斩首。 她与楚临赋青梅竹马,是父母定下的姻亲。 如果他没死,那年自己该嫁给他做妻子。 她用了八年给他报仇,还他清白,换来的却是什么? 不,阿赋一定是有苦衷的。 而且他还不知道她为他做的一切,只要告诉他,他定然会心疼自己! 冉沁竹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阿赋,那个诬陷你谋反的御史被我剪了舌头,伪造证据坐实你罪名的太傅之女也被我砍了双手。” “还有下令处死你的皇帝也被我杀了!” 冉沁竹急切地说完,紧紧盯着楚临赋,希望他能像以前那样将自己拥在怀里。 可下一秒,楚临赋却深深皱起眉,嫌恶地甩开了她:“冉沁竹,你真可怕。” 他力道不轻,冉沁竹没防备地摔坐在地,疼得泪意险些就要夺眶而出。 但更疼的,是心。 这世上谁辱她,骂她,她都可以泰然处之。 唯有楚临赋不行! “可怕?楚临赋,曾几何时我也精通琴棋书画,是京城里最雅淑的闺家小姐。我现在成为人人口中祸国殃民的妖女,是为了谁?” “我都是为了你!” 冉沁竹喊得声嘶力竭,就差呕一口血出来。 而这时,她再次看见了那个喊楚临赋“相公”的女子。 她一脸害怕,却还是不断朝着楚临赋走来。 距离越来越近,冉沁竹终于瞧清了她的脸,却心生惊骇—— 她不是被自己砍了双手、流血而亡的太傅之女,夏轻雾吗?! 她怎么还活着?! 第2章 一瞬间,冉沁竹思绪彻底乱成一团。 “怎么会是她?她明明死了……” 下一秒,就见楚临赋将夏轻雾揽住:“她没死。现在她是我妻子。” 冉沁竹有些不能思考:“什么意思?” 楚临赋一脸冷意:“还没明白吗?” “冉沁竹,当年我是假死,为的就是摆脱与你的婚约,与我真正想娶的她在一起。” “而你杀的那个‘夏轻雾’,只是个替身。” 假死,替身,摆脱婚约,心爱的女子…… 这几个词刺得她耳朵里一阵嗡鸣。 冉沁竹不敢置信地看着楚临赋,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你骗我?” “是。”楚临赋声调铿锵,“我骗了你。” 他说的那么简单,可冉沁竹却觉得荒唐极了。 这八年来她牺牲一切甚至自己,只为了给楚临赋报仇。 到头来却是一场笑话! 冉沁竹眼前一阵阵发黑,楚临赋的面容也逐渐开始模糊。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最后的意识里,只听见夏轻雾问:“相公,她该怎么办?” 而楚临赋语气轻飘:“送去官府。” 冉沁竹狠狠一震。 如今人人皆知是她杀了皇帝,十恶不赦,他将她送去官府就是死路一条。 他就这么厌恶她吗? 冉沁竹想问,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再没了意识。 …… 冉沁竹以为自己会在阴冷潮湿的牢里醒来。 却没想到竟是一处雍容华贵的宫殿里。 这里的装饰她再熟悉不过,赫然是当年为了给楚临赋报仇,毅然进宫给老皇帝做妃子时的住处。 可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冉沁竹坐起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你再乱跑,朕也保不住你。” 冉沁竹循声看去,就见身穿五爪龙袍的男人走出来,正是曾经的五皇子,如今的新帝殷玄泽。 “你说要归隐田间,结果就是为了去见楚临赋?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想到楚临赋说的那些话,冉沁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最后只说了一句:“我要再见他一次。” 殷玄泽满眼错愕:“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朕把你从牢里带出来,你如今已经死了?” 她知道。 从见到他的那刻她就知道。 但她一开始就决定去死的,比起活着,她更想问楚临赋要一个答案。 最终,殷玄泽还是答应了。 三日后,冉沁竹在宫中见到了楚临赋。 见到的那一瞬,她清楚瞧见他的瞳孔微缩。 冉沁竹知道他在想,自己明明应该在牢里,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忍下喉间的涩意开口:“楚临赋,为什么要骗我?” “十年前,是你亲口说将来要娶我为妻,此生此世只我一人,为何就变了?” 冉沁竹想过楚临赋会怎么解释,却独独没想过他会全盘否认。 “我从没说过。” 他怎么会没说过? 十年前在冉家,她分明亲耳听见! 她无法接受,还想再开口。 却听他说:“冉沁竹,这八年来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从未让你为我做什么。” 冉沁竹所有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一块能磨破血肉的石头。 也是…… 他根本没死,八年前只是演了一场戏。 被她杀死的皇帝、御史,还有夏轻雾的替身,都是无辜的。 只有她,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满手血腥的妖女。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几个侍卫冲进来将冉沁竹押走。 “阿赋……” 冉沁竹紧紧盯着他喊,声音都发颤。 这是她和殷玄泽设下的计策,她想看看,楚临赋是不是真的想要她死! 可直到被拉出大殿,他也没看她一眼! 殿门关上的那瞬,侍卫立即将冉沁竹放开。 她一步步走到殿门前,只听殷玄泽问楚临赋:“你帮朕抓到了这个妖女,想要什么奖赏?” 楚临赋则答:“草民没有所求。” “只是这妖女能逃一次,或许也能逃第二次。为保斩草除根,不如——” “就在今日,当街斩首。” 第3章 当街斩首! 这四个字从楚临赋口中说出来,比尖刀还利,狠狠刺进心脏。 楚临赋不仅想让她死,甚至都等不到明天! 心里有什么在顷刻间坍塌,泪意冲上眼眶,冉沁竹什么也看不清了。 八年前楚临赋死的那天,她曾以为这世间再没什么再能让自己痛苦。 结果她错了。 不知道楚临赋是何时离开的。 偏殿里。 冉沁竹见到了殷玄泽,他眼里都是同情。 他说:“朕会让人把牢里的死囚扮作你的模样,游街示众当街斩首。日后你再不能暴露身份。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离开隐居?” 冉沁竹没看他,只是望着青石砖上太阳的余晖,脑海里全是过去这八年的种种。 也越来越觉得自己可笑。 “殷玄泽,我怎么也没想到楚临赋他竟然想我死!” “他骗了我整整八年,这八年来我刀尖舔血,过的生不如死,他却避世娶妻生子,好不快活!” 冉沁竹抬头望着殷玄泽:“如果换做是你是我,你会甘心就这么离开吗?” 她不想知道殷玄泽的回答,因为…… “我不甘心。” 听到她的话,殷玄泽微微拧眉:“你想干什么?” 冉沁竹没说话。 直到殷玄泽有事离开,她也没能给出一个答案。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冉沁竹让宫人找了件黑斗篷,将自己遮了个严实便往宫外走。 到楚临赋那座山间竹屋时已过晌午。 这次见到,楚临赋脸上没再露出错愕的神情。 他那么聪明,一定猜得到殷玄泽和自己是一伙的。 他问:“冉沁竹,你到底想做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