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瓷禧万千思念卡在咽喉,哽的猛然惊醒,脸上一片冰凉。
她明白父亲是在责怪自己,在未能国家有难时挺身而出,为朝廷百姓鞠躬尽瘁。 穆瓷禧低头看着双手,与寻常女儿的细嫩十指不同,她的掌心磨出一层层厚厚的茧子。 那是她跟随阿爹兄长学武时留下的。 曾几何时,她也曾学着阿爹兄长一般,在宗祠立誓为国献身,九死不悔! 可想到枉死在皇权和君王猜忌之中的亲人,穆瓷禧觉得不值! 恨意与父兄的教导在心里打架,许久后,穆瓷禧做下了决定。 她要请战,为的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个皇帝,而是大周千万百姓! 穆瓷禧拂去眼角的泪水,起身走到殿门口:“来人,我要见陆淮策!” 此刻已寅时末,婢女和侍卫一齐拦住她:“陛下正在上朝,您要不等会儿。” 她能等,战事等不得。 “我说我要见他!”穆瓷禧沉声再道。 侍卫犹豫不决。 穆瓷禧干脆迈步往外走,她行一步,侍卫不敢伤她,只能退一步。 不多时,穆瓷禧身前已经围了不少侍卫。 她看着眼前这些身着盔甲的人,脑子里闪过江家一百多口人的脸。 然后迎着剑锋步步向前:“我曾祖父与开国皇帝相识微末,结为异性兄弟,随他南征北战定下周国。” “开福元年,开国皇帝封曾祖父为一等忠勇公,赐忠勇将军府与丹书铁券,爵位世袭罔替。” “开福六年,曾祖父为抵御突厥,膝下三子战死沙场,只剩我祖父。”3 众侍卫听着,心中升起悲戚。 江家未亡之时,谁不已加入忠勇将军府为傲? 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对穆瓷禧出刀,只能一退再退!步步后退。 “康泰十四年,四皇子谋反,祖父年过花甲,从边关千里勤王,保卫先帝登基!” …… 一直到金銮殿前。 穆瓷禧凝望着殿内陆淮策的眼,沉声道出最后一句:“到陆淮策时,江家一百余人皆战死,唯余下我一人!” 听罢,众人亦湿红了眼。 高台上,陆淮策压下心内震颤:“你来干什么?” 穆瓷禧望着男人,掩去眼里不甘和恨意:“听闻边关失守,朝中无人可用,穆瓷禧愿为周国请战。”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 谁也未曾想到,她冲到金銮殿,不是为了给江家复仇,而是为了出征! 陆淮策心口骤然紧缩。 他隔着群臣看向穆瓷禧,她眼神坚韧,似是从未变过。 以前在将军府时,她总是一身戎装言笑晏晏:“奕苍,待你为帝,我便与父兄一齐远赴边关,为你,为百姓,永远守卫大周!” 陆淮策情绪复杂,不停转动手中扳指。 殿上,傅芸欣父亲一脸猜忌,“江家决不可信!陛下切不可放虎归山。” 话落,不待陆淮策开口,便有臣子反驳:“朝中已无将可用,莫非傅大人还有更好的选择?” 傅芸欣父亲一噎。 霎时,殿内一片死寂。 片刻后,有朝臣率先跪下:“辽人已达幽州,请陛下封江小姐为将,领兵出征!” 接着,众臣子接二连三跪下,齐声高呼:“请陛下封江小姐为将,领兵出征!” 浩大的声势在殿内回荡。 陆淮策也清楚,幽州形势严峻,刻不容缓,急需一个有威望的人打一场振奋人心的胜仗。 身为江大将军府孤女的穆瓷禧是不二人选。 他不再犹豫,沉声下旨:“今封穆瓷禧为忠勇将军,统领三军,讨伐凶逆,即刻出征!” 终于尘埃落定。 穆瓷禧接了兵符,转身就走。 当晚,忠勇将军府祠堂。 穆瓷禧红着眼,亲自纂刻好一百三十三个牌位,一一擦拭干净。 眼睁睁看着这些亲人变成一个个冰冷的牌位,穆瓷禧倏然泪流满面:“诗珊本以无颜再见列祖列宗,但家国有难,祖训难忘。” “此一战,不为陆淮策,而是为江家牺牲的先辈正名,亦是为了周国千万万无辜百姓不再受战火之苦!” 说完,她拭去泪水将牌位摆好。 到最后一个时,穆瓷禧小心翼翼将它放于父亲和兄长之间。 而那牌位上,正写着江氏幺女穆瓷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