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烦心事他不想和容莞说,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无能,故而嘀咕完他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顺带将下巴抬了起来,容莞娇气,头搭得久一点肩膀就要疼。 他抬手揉了两下:“走吧,我们一起。” 他先一步起身,刚拉着容莞出了暗室,外头就传来通报声:“皇上,祁参知来了。” 秦凌手一顿,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赶在用午膳的时候来。 “让他去御书房候着。” “臣已经在御书房等了好一会儿,”祁砚径直走到了门口,隔着门洞遥遥一礼,语气却并不客气,“若不来这里,今天怕是就见不到皇上了。” 秦凌一噎,他就是想留在乾元宫守着容莞怎么了? 以前他和自己较劲,都没能坦坦荡荡地看容莞几回,现在当然要找补回来。 “皇上留祁大人用膳吧,奴婢有日子没见秀秀了,中午和她一起用。” 秦凌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也知道当着外人的面,容莞绝对不会和他同桌…… 等等,外人? 秦凌不自觉扯了下嘴角,下巴都跟着抬高了两分:“好吧,去问问蔡添喜今天御膳都有什么菜,挑你喜欢的拿走。” 这种类似于恃宠而骄的事,容莞从没有做过,眼下当着祁砚的面自然更不肯做,只是她不想和秦凌争执,敷衍地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却被人拦在了门口。 “容姑娘,稍后可否与我说两句话?” 容莞想着南巡旨意一发,她忙碌起来可能就见不到祁砚了,在宫中受对方颇多照顾,的确该和他道个别,便颔首应了一声。 秦凌不防备容莞真的答应了,眼睛瞬间瞪大:“你真要去啊?孤男寡女,你们……” “我们在宫门口说两句话而已,坦坦荡荡的,皇上在担心什么?” 祁砚冷冷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秦凌根本不想理他,目光落在容莞身上:“容莞,你不能去。” 容莞也在看他,却是既不反问也不争辩,一双眸子乌沉沉的十分安静。 秦凌看着看着就哑了火,半晌他不情不愿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去,让你去。” 容莞道了声谢,头也不回的走了,祁砚心情愉悦:“臣要奉劝皇上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秦凌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你才是瓜。” 祁砚:“……” 他深吸一口气:“臣不想和皇上做口舌之争,只希望您记得最初的约定,等容姑娘年满二十五,就送她出宫。” 秦凌眼睛眯起来,他现在最忌惮的话题,就是容莞出宫。 “她不会出宫。” 祁砚瞬间警惕起来:“皇上要毁约?你这样对得起容姑娘吗?” “让她出宫就对得起她了?让她在滇南染上头痛病,活活疼死就对得起她了?” 祁砚一时噎住,当初容家众人染病的消息,还是他带进宫里来的,此时竟完全无法反驳秦凌的话。 他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会照顾好她。” 秦凌毫不客气地嘲弄出声:“照顾?你拿什么照顾?你是能把她留在京城还是能辞官陪她南下?” 祁砚不喜欢他语气里的嘲讽,前者的确不行,可后者…… “辞官也未尝不可。” 秦凌越发嘲讽:“你陪着她,她便不会染病?不会吃苦了?” 祁砚哑然。 他不说话,秦凌也沉默了下去,半晌他才叹息似的开了口:“祁砚,她本就是天之娇女啊,凭什么后半辈子要在泥地里挣扎?” 他抬眼看过来,目光灼灼如火:“朕不否认,你愿意陪她跌落泥潭是有心,可朕却偏要把她拉出来,朕要把她捧上天,让她这辈子都不必再碰到泥垢!” 第219章容家会是冤枉的 祁砚被秦凌的话说得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你想为容家翻案?” 秦凌将先前从萧家那里得到的密信推了过去:“你先看看。” 祁砚迟疑片刻才拿过来,看清楚内容后脸色瞬间变了:“竟然是这样,先皇和容家有何仇怨?竟然宁肯驱狼吞虎也要毁了谢家?” “朕还在查,但和齐王脱不了关系。” 兴许这是父子合谋,想要制造个把柄拿捏住容家,好为己所用,只是最后齐王先一步倒台,而先皇也无力再控制事情走向,导致了世家和朝廷的平衡被打破,世家趁机鲸吞蚕食,一举压制了朝廷。 但那些终究只是猜测,内情如何还是要查。 祁砚盯着那封信看了又看,显然他还没有插手进来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有多难。 “皇上查了多久?有证据了吗?” 说起这个秦凌也头疼:“半年,朕命人暗中查探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找到有力的证据,当年先皇做的准备十分充分。” 祁砚沉默片刻,神情很是复杂地开口:“还有另一种可能。” 秦凌眯起眼睛:“你是想说,容家可能是罪有应得?” 显然这么恶毒的话,祁砚并不想用来形容容莞以及容莞的家人,所以他又沉默了。 可事实就是事实,挣扎片刻他还是再次开了口—— “皇上自小生活在萧家,应该很清楚,这些世家大族,朱门下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阴私,即便容内相是清白的,可容家其他人呢?那么多人,良莠不齐,他身为内相,难道从不曾替家中子嗣周全过吗?” 曾经的世家的确是大周朝的中流砥柱,培养了数不清的人才,只是生在高处,见惯权势,难免会想要更多。 那些流着各家族血脉的皇子,将晋王养在膝下的太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秦凌抬手揉了下额角:“不必做无端猜测,等事情查清楚再说吧。” 祁砚叹了口气:“臣也希望这是一桩冤案。” “那你就多用心。” 祁砚惊讶抬头:“皇上要将这案子交给臣?” “你真当你有三头六臂?”秦凌失笑,“术业有专攻,查案这种事还是交给旁人吧,你只需要帮着挡一挡旁人的视线就好,别让人坏了清明司的事。” 祁砚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他想亲手查出来容家的无辜,可也知道那希望很渺茫,倘若事与愿违,他能做的也只能是照顾好容莞。 “行了,传膳吧,你手里拿的是佃租之法的章程?” 祁砚险些忘了正经事,连忙将折子递了过去:“是,臣和户部度支司几位能吏商讨推演过数回,这般施行既利于民生又不会损耗国库,乃是最权衡之法。” 午膳很快被摆上来,秦凌边吃边看,一顿饭的功夫已经琢磨了个七七八八:“明日早朝提上来吧。” 祁砚应了一声,躬身退下,可大约还惦记着容家的案子,他走到门口又转身看了过来:“皇上,如果容家当真是……您会放容姑娘走吗?” 秦凌不自觉抓紧了手里的折子,好一会儿才开口:“当然,朕并非出尔反尔之人。” 祁砚松了口气,再次行礼退下,浑然不觉秦凌看着他背影的目光逐渐阴郁,容家当真如何? 当真是罪有应得? 祁砚,你应该相信,朕不会让你查出那么一个结果的。 朕想要容家无罪,容家就一定会无罪。 祁砚心口忽地一凉,他有些莫名,可很快就顾不得了,因为前面不远处,容莞正站在树下的阴影里等着他。 他不自觉笑开,快步上前:“容姑娘,让你久等了。” “我也是刚来,大人找我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祁砚有些窘迫,他只是许久都没见容莞,有些惦记而已,先前中秋节他寻了个借口滞留宫中,本想和容莞一起过的,可惜后来托人来寻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并不在宫里。 “只是惦记着姑娘的伤,中秋宴一番忙碌,身体可还好?” “多谢大人记挂,无恙。” 她将一本书递过去:“先前听说大人最近对精怪传记很是感兴趣,恰巧前几日收拾东西,找到了《博物志》的善本,虽比不得孤本珍贵,倒也是难得的珍品,送与大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