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之多,可谓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詹树泓来的。 莫金艳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葬礼,撑着下巴喃喃:“这么多人,得摆多少桌席啊?人情能收不少吧……” “拿着这笔钱去上海深圳买房,往后三代都不用愁了……” 正在跟前来吊唁的付师长握手的詹树泓神情一僵。 付师长没注意到詹树泓的反应,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不无惋惜道:“前两天我还在说,等任务结束,我跟你一块儿去给金艳好好解释,我还开玩笑说到时候我帮你……让她别给你跪搓衣板……” 他说着说着,已然红了眼圈。 詹树泓薄唇紧抿着,面部线条变得十分紧绷刚硬,太阳穴都因为他死死咬紧牙关而凸起。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低哑又颓然:“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早一点跟她说清楚。” 莫金艳听着他们的话,深深皱起眉头。 她丝毫不觉得安慰,反而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楚。 大概这就是命吧,总是在错过、误会、差那么一点…… 莫金艳幽幽叹了口气。 “树泓!”乔知滟跟在乔师长身后出现,刚下车就匆匆奔上前来,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听说那个凶手很危险,我都担心死了……” 这副担忧的模样落在莫金艳眼中刺眼极了,她默默移开目光,胸口一阵阵发堵。 詹树泓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乔知滟伸过来拉他的手,语气疏离:“乔同志,这里是我的亡妻莫金艳的葬礼。” 第16章 乔知滟面色一僵,随即眉头皱得更紧,泫然欲泣:“我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她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人就没了呢……” “要调情不能换个场合么?来我的葬礼上装什么?”莫金艳皱起眉,不悦地嘀咕,“我看你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滟滟。”乔师长微微皱着眉走上前来。 乔知滟神情一僵,默默退开了些许。 詹树泓没说什么,向乔师长敬了个礼:“乔师长。” 乔师长和他握了握手,感叹道:“节哀啊。” “我们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很震惊,当初谁也没想到你们俩会是一对……”他说着,有些尴尬地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乔知滟。 任谁都看得出来,乔师长这是后悔当初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詹树泓了。 莫金艳轻哼了声:“詹树泓,你也有被嫌弃的时候……” 乔知滟却不依,拉着乔师长的胳膊晃了晃,神情不满。 詹树泓神情淡淡地移开目光,面无表情地说:“不管以前还是以后,我的心里都只有金艳一个女人。” 他看向灵堂里莫金艳的黑白遗照,坚定地说:“是我选错了保护的方式,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向她忏悔。” 言下之意,就是绝不续弦。 孔围的人都安静了瞬,震惊地看着他。 连莫金艳也变了脸色。 她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样。 詹树泓不是想跟她离婚的吗?不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吗? 为什么她死后,他反而高调地告诉所有人,莫金艳是他的妻子。 撕毁了离婚报告,还当众说出这样的话。 乔知滟一张俏脸憋得通红,涌出的眼泪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莫金艳摇摇头,决定不再想。 随他去吧,反正她只是一道灵魂,又不能做什么。 数九隆冬,天阴得很早。 下午的时候,许久没有露过面的曹父曹母匆匆赶到。 一下车,曹父就红着眼上前,高高扬起手,狠狠给了詹树泓一巴掌! “我跟你妈不过是去外地参加了几个会议,怎么就闹成了这样!”曹父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所有人都惊住了! 曹母连忙拉住曹父,声音哽咽:“你冷静点……” 她的眼眶和鼻尖也是一片通红,显然已经哭过一场。 她悲戚地看着自家垂眸不语的儿子:“树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短短一个月没见,慧英和金艳她们娘儿俩……都没了……” 詹树泓半边脸很快就红肿起来,他垂着眸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声音沙哑又艰难:“这件事……说来话长。” 他带着曹父曹母走到院子外一棵大树下,将这三年来他们所不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孽子!”听完詹树泓的讲述,曹父又气得高高扬起了巴掌。 詹树泓默默闭上眼,神情平静。 那个耳光却迟迟没有落下。 詹树泓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曹父沉沉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满是痛惜地摇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金艳啊!” 一向铁血手腕的曹父头一次表现出这样的情绪,莫金艳坐在一旁,不由心头一紧。 詹树泓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眉头皱起:“爸……” 曹母一边拉着曹父安抚着,一边抹了抹眼泪,看向詹树泓的眼中满是不解和失望。 “树泓,金艳从没有在我们这里说过什么,我们会做主让你和她结婚,是因为我们看得出来你喜欢她!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是在逼你!” 第17章 莫金艳听到这话,神情顿时一变,下意识看向詹树泓。 詹树泓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看向曹母:“什么……?” 他话没问出口,莫金艳却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想说:我怎么可能喜欢莫金艳? “他怎么可能喜欢我……”莫金艳嘀咕着,心里泛起涩意。 她曾经多少次幻想过有一天能打动詹树泓,让他爱上自己,和他做一对两情相悦的夫妻。 可詹树泓的冷漠和排斥,一次次将她推开,让她知道,妄想终究只是妄想。 他不可能喜欢她。 曹父沉着脸说:“你有一回庆功宴上喝醉了酒,回来一直念叨着要娶金艳,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莫金艳闻言一怔,不由看向詹树泓,自言自语般问:“这是什么时候……你真的喜欢我?” 詹树泓面色微微凝滞,似乎陷入了回忆。 曹母接过话,说道:“所以后来我们去问了金艳的意思,她说她喜欢你,我们觉得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就干脆给你们牵牵姻缘,谁知道……” 詹树泓攥紧了手,低声说:“我不知道我喝醉之后……说过这样的话。” “我们跟你说过,可你一口咬定没有,我们就以为你是不好意思!” 曹母痛心疾首地继续说道:“以我们这样的家庭,想嫁进来的姑娘那么多,你看我跟你爸什么时候点过头!我们怎么可能是别人随便几句话就能说动的!” “要不是看你喜欢金艳,我们也不能做这个主!怎么到了你那里,你就觉得我们是在逼你了!” 詹树泓眉心折痕愈深:“我什么时候……” 他刚开口,又被情绪激动的曹母打断:“你就算觉得我们在逼你,你为什么不说!你偏偏只肯把气撒在金艳身上!尽让她受委屈!” 曹父狠狠瞪了他一眼,重重哼了声:“懦夫!” 詹树泓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终究什么都没说。 莫金艳听得心都揪到了一起,她忍不住飘上前去,温声安慰情绪激动的曹父曹母:“伯父伯母,你们别激动……” 她话没说完,就听曹母抹着眼泪说:“难怪金艳每次来看我们,都不肯叫我们爸妈……” 莫金艳噎了一下,小声改口:“爸、妈……你们别激动,别把身体气坏了……” “我的死也不能怪到詹树泓头上。”她说着,有些惆怅地看向院子里,正好一长串鞭炮声炸响。 就在这噼啪的响声和散开的烟雾中,她的声音幽远又渺然:“可我阿妈的死,却跟他们都有关……” 如果不是詹树泓一直不愿意解释,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就不会受到公开批评、被赶出部队。 外面也不会传得风言风语满天飞,阿妈更不会为了维护她而被人害死! 越想,她胸口那股不甚明晰的恨意就越发尖锐起来。 她扭过头看向詹树泓,恨恨地说:“我自己的死,我可以不怪你,可阿妈的死,我永远不会原谅!” 詹树泓深深闭了闭眼,哑声说:“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和伯母……和阿妈,就不会落得这样的结果……”詹树泓浓墨般的眉毛紧紧皱起,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血一般。 曹父曹母皱着眉头看着他,一时没说话。 詹树泓清颤着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说:“我……的确喜欢莫金艳。” 第18章 莫金艳听到这话,灵魂轻颤了一下。 这是她后来,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现在詹树泓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可他的身后,却是自己的葬礼。 莫金艳缓缓摇头,背过身去:“太晚了,詹树泓,你这句话来得太晚了……” 她的悲戚都被寒风卷起,呼啸着远去:“我都已经死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妻子,以后也绝不会再有其他人。”詹树泓将刚才在乔知滟面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曹父和曹母神情复杂地交换了眼神,都是摇头叹息。 “罢了,罢了!这些话,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曹父红着眼眶拍了拍曹母的手,“走,进去陪陪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