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起的红、被风刀霜剑割出的皴裂,还有那挂在睫毛上的冰晶,心里总是有难言的触动。 尤其在触及他眼底的坚毅时,莫金艳的心里又是敬佩又是酸楚。 不出一个月,詹树泓已经和来时的模样大相径庭,满身都是在苦寒中磨炼出的沧桑和坚毅。 在这样的环境里,战友们彼此之间很快就熟悉起来。 有一回大家在宿舍里聊天,有个战友眼尖地看见詹树泓的枕头底下露出的一截红绳。 他好奇地问:“曹营长,这红绳……是你家里人给你的吗?” 高原上条件艰苦,平时训练也很艰辛,私下里大家都比较放松,没有那么多拘束。 詹树泓也不扭捏,将红绳拿出来,只见红绳中间坠着一块小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 他目光温柔地看着那块小石头,轻声说:“嗯,我青梅竹马的妻子送我的。” 莫金艳看着那块小石头,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阵涟漪,勾起她越发汹涌的泪意。 那石头是她在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年,和詹树泓一起去河边玩的时候捡的。 那时候同行的玩伴们个个都想找又大又圆润的石头,然后放在一起比较谁找到的更漂亮。 只有莫金艳,东挑西选,找到了一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儿,圆圆的像珍珠一样,看着可爱极了。 于是她将这小石子儿送给了詹树泓,说:“喏,以后我们结婚了,这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在场的伙伴们怪叫着起哄,开玩笑说她不知羞。 只有詹树泓认真地收下石子儿,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给我送了定情信物,就是我的人了!不许反悔!” 那时候他们的脸颊比夕阳更红,谁又知道,说出“不许反悔”的少年,却先反悔了。 第25章 莫金艳没想到他还留着这小石头,还将它做成了手链带在身边。 心里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战友们好奇地问:“曹营长,嫂子长啥样啊?漂不漂亮?” “曹营长,你都有嫂子了还来这么苦的地方,不怕嫂子心疼啊?” “原来是嫂子送的,这么特别的东西怎么不随身带着?” 詹树泓摩挲着已经有些发亮的小石子,目光似乎在透过石子凝望远方的爱人,温柔缱绻,又带着淡淡的哀愁。 他轻声说:“她已经去世了。” “我有太多对不起她的地方,如果还能再见她一面,我只想和她说声对不起,还有……我其实很爱她。” “如果她愿意原谅我,我想下辈子,换我去追她……” 莫金艳听到这番话,声音发哽:“詹树泓,我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怎么会和你一起有下辈子……” 詹树泓仍是目光垂垂看着掌心里的小石头,缓缓收紧了手。 日子仍旧这样过,一晃,就是八年。 1987年的隆冬,高原上铺天盖地下起大雪。 詹树泓在和战士们巡逻的时候,远远发现了几道可疑的身影,在一片白雪茫茫之中格外突兀。 “什么人!”他大声喊道。 几个藏民的身影渐渐清晰,他们在用藏语喊着什么,詹树泓听不懂,但听语气能感觉到这几个人非常焦急。 有个战友懂得藏语,就给大家翻译道:“他们是附近的村民,在求救,说是有个同伴失踪了。” “那坏了,这里昨晚刚经历过一场雪崩,很有可能是被埋了!”有人说。 詹树泓皱起眉,当即拍板道:“过去帮忙。” 战士们上前去,跟村民们交流了几句,在了解了基本情况后开始帮村民们搜寻同伴的身影。 然而,雪越下越大,大家在风雪中走散了。 詹树泓身边只剩下一个村民。 因为语言不通,詹树泓只能连比带划地跟他艰难沟通:“老乡!我们现在往回走!跟紧我!别再走散了——” 他想带着村民往回走,可此时他们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 莫金艳只能跟在詹树泓身边,想帮他探路也没办法,只能心焦地自言自语:“这样下去可怎么办……你会死的……” 村民越来越害怕,体力也耗尽了,渐渐开始失温,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詹树泓只好带他到一块背风的巨石后,将外面的大棉夹袄脱下来给他盖住,又将身上携带的水壶和压缩饼干都给了他。 莫金艳看着他这番动作,瞬间心慌到极致,仿佛这里的严寒瞬间侵袭到灵魂深处。 “詹树泓!你在干什么!你会死的!你疯了吗?!” 她不管不顾地大喊着,詹树泓却丝毫听不见,动作不停。 而后他平和又坚定地对村民说:“老乡,你在这里等风雪停了再走,我去找人过来支援。” 说完,詹树泓转身离开。 茫茫雪原中,只有一个渺小又挺拔的身影在雪地里艰难跋涉。 身后的脚印很快填平,他来过的痕迹瞬间就被风雪抹除。 直到某一刻,他像是腿软一般倒了下去,就再也没起来。 莫金艳慌张大喊:“詹树泓——你快起来!你快起来……” 她的声音颤抖着,深切的无力感像这场大雪一般铺天盖地压过来,让她仿佛被一只大手紧攥到了极致。 他的脸上渐渐也覆上了雪,长睫上挂了白。 詹树泓的眼中带着一丝眷恋,更多的却是解脱:“元旦快到了……” 他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精准地看向莫金艳的方向。 莫金艳瞬间感觉被什么狠狠击中了一般,浑身战栗起来。 “金艳……” 这声细弱的呼唤转瞬被风雪席卷。 连同他年轻的生命,和莫金艳还没来得及出声回应的灵魂,一同在这大雪中消散了…… 第26章 21世纪,江州市中心医院。 VIP加护病房里,已经躺了大半年的植物人指头颤了颤。 正在给她擦身按摩的护工注意到了变化,顿时不敢再动,屏住呼吸仔细看去—— 这回那细瘦的手指动得更明显。 护工震惊地抬头看向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连毛巾都来不及放下,连忙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医生!2301的病人手指动了!” 医生迅速赶到病房,开始给病人做检查。 护工退到一旁,想了想,又拨了个电话:“孔先生!孔小姐刚刚手指动了,她好像快要醒了!” 莫金艳自病床上醒来时,入眼就是一片高科技感的白和许多精密仪器。 她呆愣愣地看着病床边的检测仪,又转过头,看向对面墙上巨大的液晶屏电视。 过了许久,她的瞳孔渐渐紧缩。 “我这是……”刚一开口,她的声音哑得厉害。 只好在心里默默地补上后半句:我这是回到现代了?! 但…… 她看看病房里的布置,尘封十几年的回忆终于重新冒出了头。 在穿越到那个年代之前,她是一个独自在大城市里打拼的新媒体记者,去采访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就是在军区大院里。 一晃十几年过去。 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是詹树泓满面风霜地倒在雪地里,那一声“金艳”被风雪卷走,听不真切。 莫金艳闭了闭眼,撇开心里难言的酸涩。 随即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从脑海中浮现:她昏迷了多久?现在是哪一年?这样的病房不是她能住得起的,谁在为她负担? 在穿越之前,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从有记忆起,她的身边就没有亲人。 谁会将她安置在这里? 正想着,病房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金艳她真的快醒了?医生怎么说?” “是的,孔先生,医生说孔小姐恢复情况很好,的确有苏醒迹象!” “好,好,等金艳醒了,我们孔家一定有重谢!” “是!谢谢孔夫人!”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病房外。 莫金艳掀起眼皮看去,就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推门进来。 她身后跟着一对挽着手的中年夫妻,男人剑眉星目、西装革履,女人干练精致、不怒自威。 一看就是社会名流。 莫金艳看见这对陌生的夫妻,心里滑过一丝奇特的感觉,总觉得十分熟悉,却又无法在脑海里搜寻到相关的信息…… 还没等她仔细思索,那中年女人已经松开了丈夫的手,朝她扑了过来:“金艳!我的女儿!你真的醒了……” 莫金艳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蒙了,面前这位双眼通红、情绪激动的女士,竟然是她的母亲? 那那个男人…… 莫金艳转动眼珠,看向朝她走来的男人。 那男人同样眼眶湿润,哽咽着开口:“孩子,我是你的爸爸,我们找了你好多年……” 莫金艳眨了眨眼,缓缓开口,声音仍虚弱不已:“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认错!”女人哭着说,“在你昏迷不醒的这段日子里,我们已经做过DNA鉴定,你就是我们的孩子!” 第27章 莫金艳微微皱了皱眉,心里感觉十分复杂。 刚穿越回来,还没有完全适应现代的一切,就和亲生父母相认了? 她正要说话,护工已经叫来了医生为她检查,话题被迫中断。 夫妻俩挽着手,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拿手帕擦眼泪。 莫金艳看着他们,越看越觉得熟悉。 在哪里见过呢…… 莫金艳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经常连温饱都成问题,大学也是半工半读出来的。 直到工作第三年,她的生活才算渐渐好起来。 跟她的亲生父母的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