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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吃惊?”

董承风冷笑一声,“放着年轻力壮的我不要,竟然喜欢一个暮气沉沉的老年人,我都不知道她图什么?”

空气,渐渐绷起来。

长久的沉默。

沉默中,玉之斐再次打量起面前的董承风。

他喜欢的人是沈杜若;

而沈杜若喜欢的人是赵容与;

他和赵容与之间的关系是情敌,而非知音;

那么,他为什么要为一个情敌,浪费自己的半生?

“说说吧,沈杜若和前太子是怎么开始的?”

“因为鬼门十三针。”

除夕夜沈杜若亮的那一手,不仅震住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也震住了赵氏皇族。

“京城的玉笙楼听说过吗?”董承风问。

“听说过,据说是宫里的哪个老王爷开的。”

“是赵狐狸的小皇叔开的,那人好男风。”

难怪!

先太子的小皇叔,也是当今皇帝的小皇叔。

去年在玉笙楼里发现鞑靼细作,这么大事情,玉笙楼也不过是停业整顿了三个月的时间,便又开始营业。

原来是长辈!

“那老东西有个宠侍,据说长得风华绝代,老东西上个茅厕,都要把他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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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侍跟了老东西两年,得了重病,眼看就要一命鸣呼,老东西舍不得,心一横,就把沈杜若给绑了,命她施鬼门十三针。

沈杜若一把脉,摇摇头,说没救了。

那老东西哪听得进去,一碗毒药摆在沈杜若面前,要么施针,要么去死。

沈杜若那样的性格,宁折不弯,二话不说,拿起毒药就喝。

老东西气得一脚踹过去,药也翻了,人也倒了。

听到紧张处,玉之斐提气问:“后来呢?”

“赵狐狸赶去了。”

赵容与什么人都没有带,只带了一个萧泽。

老王爷见太子来,根本不怕,反而从侍卫腰上抽出长剑,剑头戳在沈杜若的心口。

“太子啊,你来评评理,像这种贪生怕死的女医,本王该不该杀!”

“该!”

老王爷一怔。

赵容与横眉冷目:“不仅她该杀,她身后的沈家也该抄了。”

一提沈家,老王爷只觉得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冲动之余,他竟忘了,这人是沈家的独女。

赵容与走到主位,施施然坐下。

“皇叔啊,除夕那夜,我儿倒在我怀里,太医一个接着一个来问诊,一个接着一个摇头说没救了,你可知当时,我想如何?想和你现在一样,毁天灭地,和这帮庸医同归于尽得了。”

“你说得好听!”

老王爷冷笑一声:“后来不救回来了吗?”

“是的,救回来了,皇叔可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赵容与平静道:“当时施到十二针的时候,我儿还是不行,我一怒之下把刀架在了沈女医的脖子上,逼着她下最后一针。”

老王爷脸色微微一变,除夕夜他在的。

“沈女医冷笑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便手起针落。”

赵容与停了片刻。

“事后,我问沈女医,如果没有那把刀,那最后一针还会下吗?你猜她怎么回答我?”

“她说,医者父母心。”

“她还说,能救的,路人百姓她都救;救不回来的,天皇老子她也不下针。”

“她最后又说,脖子上有没有刀,不重要;胸膛里有没有颗良心,很重要。”

话落,跪伏在地上的沈杜若猛地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赵容与一眼。

赵容与起身走到老王爷身边,轻轻叹了一口气。

“王叔啊,沈女医不会说谎,是你和那人的缘分,只有那么多。”

“咣当——”

剑掉落在地上,老王爷跌坐在太师椅里,满目悲伤。

赵容与弯腰,伸手扶沈杜若起来,搀着她缓步走出去。

那天夜里,沈杜若因为老王爷踹的那一脚伤了腰,歇在太子府。

入夜,他等人都散了,跑去看她。

第七百二十五章之人

她歪在床头,散着发,脸色苍白,见他来,挤出一记笑。

“坐吧。”

他坐了,从怀里掏出红花油,“这个治腰伤最好。”

她示意他放在床头柜上,“承风,你们弹琴的人,盼着有人听懂你们琴里的意思吗?”

“盼啊!”

“盼来了吗?”

“知音难觅,哪那么容易?”

他苦笑了一下:“你只能算半个,懂我,却不懂琴,一听就睡觉,和赵狐狸一模一样。”

她勾了下唇,良久,轻声说一句:“这么看来,我们还挺像。”

他一怔,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到这里,玉之斐不得不打断:“董承风,沈杜若当真和先太子说过这番话吗?”

董承风脸上似笑非笑:“你猜呢。”

“应该没有。”

“为什么没有?”

“如果有,她不会问你有没有人听懂你的琴音。”

玉之斐:“她表面上问的是你,其实问的是她自己,先太子那几句话,说到了她心里,她正是这样一个人。”

董承风点点头。

这丫头猜的没有错,沈杜若压根没有对赵狐狸说那几句话。

玉之斐回看他的眼神,有几分同情:“我想……这应该是沈杜若动心的开始。”

“就数你聪明!”

“不是我聪明,是我把沈杜若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

玉之斐:“她太过聪慧,聪慧到放眼天下,没有一个人可以比配她的聪慧,她甚至都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二十年只能独来独往。

她和你交朋友,只是因为你们待人都真诚,不算计人,这是你们的相同之处,但并不代表你们是同一类人。

但你不会明白,她这样一个世家娇女,不结婚,不生子,做女医的背后,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你没有在世家呆过,所以只觉得她特别。但赵容与知道。”

玉之斐叹了口气。

“赵容与生在皇室,长在皇室,他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也知道贵族女子最终的出路,更明白要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会有多么多么的难。

更要命的是,赵容与年长她二十多岁,或许没有她聪明,但岁月在他身上有了沉淀。

就像酒,一定要到了那个年份,才会变得醇,变得有品头,但这些都是阅历堆积出来了,有说不尽的磨难。

这样的赵容与对于聪明绝顶、独来独往的沈杜若来说,是一束光,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但凡赵容与年轻几岁,阅历少一些,吸引都不会这么致命,偏偏……”

玉之斐轻轻叹一口气,“正如你说的,没有来得太早,也不算来得太晚,就这么遇见了。”

她甚至不用细想,就知道沈杜若在听到赵容与说的那几句话后,是怎样的不可思议。

用雷劈来形容,都似乎浅了一点。

再加上赵容与虽然过了不惑年龄,但戒口欲,戒女色,保养的极好,举手投足间是成熟男人的魅力,温温淡淡的,太招人了。

玉之斐眼里的同情,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董承风,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不是没有早一点开口向她告白,而是真的没有投一个好胎。

你和她,就像你和赵容与之间一样,隔着天,隔着地,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走不到一起。

就算走到一起,你也只能走到她身边,走不到她心里。”

死寂。

让人窒息的死寂。

以至于前面赶车的薜昭都察觉到了,特意把马车停下来,掀帘往里面看了一眼。

董承风赤红着眼,“玉之斐,你倒是了解他们。”

玉之斐清晰的感觉到,董承风身上的不羁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苍凉。

就像野马老了,再驰骋不动那片广阔的草原,只有回忆着曾经的往事。

只可惜,往事残忍。

沈杜若腰伤后半个月,她的话突然一下子少了,两人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常常发呆。

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总不说。

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让董承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沈杜若身上。

只要她进了太子府,他就厚着脸皮跟在她身旁,暗中观察着。

这一观察,他彻底绝望。

有人议论起赵狐狸时,她会竖着两只耳朵听;

赵狐狸回府后,她目光时不时的会向赵狐狸的书房望去;

有一回赵狐狸心口发疼,沈杜若没有用药,而是请他弹了一曲《紫竹调》,配着冲得很淡的一盏祁门红茶,替赵狐狸治病。

曲子一弹,她明显发困,藏在身侧的手一直掐着自己的大腿,时有时无的目光,都在榻上那个歪着的人身上。

一曲终了,赵狐狸紧拧的眉舒展开了,鼻息发出轻微的鼾声。

离开的时候,她扭头又看一眼,随即低下头,唇一抿,嘴角高高扬起。

“那一笑,她脸上带出几分娇羞,是少女怀春的模样,于是,我便知道她动心的人,是他。”

喜欢一个人,就像咳嗽一样是藏不住的。

哪怕沈杜若掩饰的再好,在董承风看来却是处处破绽。

“玉之斐,你能想象吗?我就像一个窥探者,通过她的眼神和表情,判断着她对赵狐狸的情,浓到了几分。

浓一点,我心里酸一点;淡一点,我心里就喜悦一点,夜里的觉都好睡一点。

渐渐的,我悟出来一个道理。

人来这世上,都要历情劫;赵狐狸是沈杜若的劫;而沈杜若是我的劫。”

董承风低叹:“我早她一年多来太子府,三年时间一满,就便离开了,满打满算,我们相处了两年。两年时间,赔上了半生,我这是在劫难逃啊!”

玉之斐的心咯噔一跳,“你是为着沈杜若才到了汉王身边?”

“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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