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是在村口一间荒屋里找到的,也就是凶手的藏身地点。”警察说,“不过那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这也是胡万临的挑衅和报复! 詹树泓的手攥得死紧,甚至能听到用力到极致发出的嘎吱声响。 他从未有过如此滔天的恨意! 只想现在就亲手将他正法,哪怕弄脏自己的手,也要他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警察看出他的情绪已经在脱轨的边缘,连忙说道:“曹营长,您放心,我们绝不会让凶手脱逃,他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为无辜死去的人偿命!” 身体里躁动的暴虐气息慢慢被压制下去,他缓了片刻,垂着眸子低声说:“我要带她走。” …… 莫金艳再次睁开眼,就见到自己毫无生气地躺在解剖台上,一身军装的男人正站在解剖台边,神情淡淡地垂眸看着自己。 她愣了片刻,在巷子里被乱刀刺死的记忆如纷乱的雪片般袭入脑海。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已经死了。 “詹树泓,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会被听见。 莫金艳凑过去,看见詹树泓眼底深切的痛,不由得一愣。 他……这是在为她伤心吗? 顺着詹树泓的目光,莫金艳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无数淤痕、刀痕交错,丑陋又可怖。 她被吓了一跳,匆匆移开了目光,皱着眉头说:“詹树泓,你还是别看了,很丑……” 也很惨。 她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这副惨状,不想看见那些同情的目光。 梦境里的画面又一次在脑海中浮现。 在梦里,她是被赶出军区之后潦倒穷困,贫病交加,最终在一个雪夜,因为心脏病而死在街头。 死状也很凄惨。 但梦里的詹树泓听说她死了,只丢下一句“咎由自取”,便和乔知滟双宿双飞去了。 想到这里,莫金艳心中怅惘,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终究还是走上了梦里的结局,论死状之凄惨,这次也不遑多让。 相信很快,詹树泓就会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然后和乔知滟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成为人人称道的神仙眷侣。 然而,她却听见詹树泓低声说:“我要带她走。” 第12章 莫金艳皱起眉,疑惑道:“我们不是离婚了吗?带我去哪?” 话刚出口,她忽然哽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傻。σεƞwαƞ 都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只有詹树泓能给她收尸了。 就算詹树泓不爱她,但他是个正直的人,至少她还能有个不错的身后事。 于是莫金艳看着他办理手续,将自己的遗体带上了殡仪馆的灵车。 “詹树泓,你要带我去哪?”她眼看着詹树泓跟战友交代了一下,就扭头上了灵车,不由问出声。 也就是这时候,她被一股无形的力拉上了车。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詹树泓身边。 她不仅想:难道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让她必须亲眼看着詹树泓是如何跟乔知滟走到一起过上幸福生活的? 驾驶员扭头问詹树泓:“曹营长,您这是要去哪?” 莫金艳有些慌乱,在一旁急切地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我告诉你,我哪儿也不去,我只想跟我阿妈葬在一起!” “詹树泓,你不可以随便替我做决定!”她着急地上手去拉,半透明的灵魂却只是轻飘飘地从他肩头穿过。 詹树泓似有所感,抬手在肩头轻抚了抚,说:“春草村。” 莫金艳浑身一僵。9 他……这是能感觉到吗? 但看詹树泓神色如常,她又松了口气。 应该是巧合,否则该变成灵异事件了。 转念一想,她的遗体,除了停灵在春草村的孔家小院,似乎也没地方去了。 詹树泓本就要与她离婚不说,曹家一家都住在军区大院,她的遗体只有留在殡仪馆和带回春草村两种选择。 春草村。 这院子里才刚办完一场丧事,又有一具遗体抬了进来。 莫金艳环顾四孔,一切都还是那个熟悉的模样,她昨天才将这里打扫了一遍,谁知道再回来,竟然已经是阴阳之隔。 她忍不住朝屋里走去:“阿妈……” 既然她的灵魂还可以留在世上,那阿妈灵魂……会不会也还在? “阿妈……你在吗?”她提高了些声音,带着一丝虚妄的希冀。 明知这个想法是天方夜谭,她仍然忍不住去希望。 万一是真的呢?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胸口一股强烈的泪意上涌,可她已经不会有眼泪了。 可无论她怎么找、怎么呼唤,都没有人回应。 她颓然坐在门前石阶上,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个瘦小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温柔地叫她“囡囡”了。 或许,只有等她去了地下,才有可能再见阿妈一面吧…… 可听说地狱很大,还有那么多层,鬼魂也那么多,她们会相见吗? 会不会阿妈已经要去转世投胎了? “莫金艳……”一声轻唤将她天马行空的思绪拉回。 莫金艳回过神,循声看去。 詹树泓独自带着她的遗体回来,连棺材都还没备,他此时独自坐在台阶上,看着不远处蒙着白布的身影,低低唤了一声。 莫金艳见他刚好坐在自己身旁,心里觉得有些古怪,默默挪远了一些。 詹树泓仍是看着她的遗体,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还有那么多误会没有跟你解释,你怎么就走了……” 莫金艳浑身一震,猛地扭头看过去。 第13章 这话竟然是从詹树泓嘴里说出来的? 詹树泓从来不是会主动解释的人,甚至主动问他他也不一定会说。 莫金艳想起自己从前,见别的夫妻都大方又亲热地在一起,从不避讳外人的眼光。 她心里又羡慕又委屈,忍不住问詹树泓:“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寻常夫妻一样在一起?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詹树泓只是用冷漠又带着些许嘲讽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缓缓重复:“苦衷?” 这两个字仿佛在他喉头打了个转,再轻轻吐出来,听起来格外讽刺。 明明他什么都还没说,莫金艳已经觉得足够难堪。 是啊,他能有什么苦衷?无非是觉得这段婚姻是她强抢来的,觉得她拿不出手而已。 可现在,詹树泓却对着自己蒙着白布的遗体说:“如果我真的不愿意娶你,就算谁来逼我都没用……可惜我从没有看清过这一点……” “我不肯公开并不是嫌弃你,而是因为胡万临迟迟没有落网,他有很强烈的报复倾向,如果我暴露了你的身份,你很可能会被……” 他说到这里,喉头一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莫金艳奇异地明白他此刻地心理——他为了保护她而三年没有与她有过任何亲密举动,然而她还是被胡万临害死了。2 詹树泓红了眼,微微垂下头,神情似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对不起……” 他脱下军帽,手紧紧攥着,拇指摩挲着鲜红的五角星。 莫金艳心里有些难受,她明明没有心跳了,可是心口还是会传来一阵阵酸涩的感觉。 明知道詹树泓听不见,她仍然忍不住安慰道:“你是军人,我能理解你的苦衷,我不怪你……” “错的是杀人的凶手,是那个叫胡万临的人,不是你,你没必要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莫金艳絮絮说着,不仅叹了口气。 虽然她和詹树泓之间始终有缘无分,可大是大非她还是分得清的。 “你要是真觉得难受,就尽快把他抓住吧。”莫金艳撑着脸说。 在来的路上,她听见驾驶员说胡万临杀了好几个军属,她只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因为胡万临格外恨詹树泓,所以她死得很凄惨。 她听在耳朵里,只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会觉得残忍、觉得可怕,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感受。 好像变成魂魄之后,那些生前的爱恨情仇都会像被蒙上一层纱一般,不再那么鲜明了。 她只希望那个凶手能被绳之以法,不要再有更多人被害了。 “你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