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锦衣卫指挥使顾简炙护驾有功,首辅姜运次女姜宛央,钟灵慧秀,特赐顾简炙为侧室……”
跪着的李虹瑗脑子里轰然一声。 随即,眼睁睁看着跪在她前方身穿银色飞鱼服的男人起身,双手恭敬的从大太监手中接过圣旨:“顾简炙接旨。” 语气之平静,似乎早就知道此事。 顾简炙又递上一物:“公公辛苦。” “顾大人客气。” 大太监笑呵呵地接过顾简炙递上的银票,只当没看到仍失礼跪在地上的李虹瑗。 待大太监离去,顾简炙才走到李虹瑗跟前冷斥:“还不起来,使者跟前如此失礼,你可还记得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使夫人?” 李虹瑗缓缓起身,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 她想问顾简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话还没问出口,顾简炙便淡淡道:“站着做什么?去布置婚房。” 李虹瑗喉间一梗,便眼睁睁看着顾简炙掠过她,径直进府。 一股苦涩浮上舌尖,伴着心口的绞痛,李虹瑗无力扶住廊柱才稳住自己。 罢,事已至此,她问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去布置吧。”李虹瑗哑声吩咐管家。 回到听雨园。 贴身丫鬟音儿立刻端着药迎了上来,神色焦急:“夫人,您今日还未喝药。” 李虹瑗接过药盏,看着黑如墨汁的药液心中一叹。 半月前,她诊出自己已身患瘕积,作为太医世家之女,她知道此乃绝症。 ——最多,只剩一年时日。 当时,顾简炙在外办公,她无法告知,好不容易待他归家,今日圣旨一下她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将药汁一口喝尽,她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没了精神。 这时,管家匆匆走进,躬身禀告:“夫人,大人命我告诉您,侧夫人的房间,要用大红色……” 那是只有娶正妻才能用的颜色! 李虹瑗下意识站起身,向外走了两步。 空空药盏掉落在地,碎裂声响止住她的脚步。 半响,李虹瑗艰难忍下喉间腥甜,颤声道:“去准备吧。” 她本想静静陪顾简炙走最后一程,如今看来,却是顾简炙已经不需要她了。 “是。”管家应声而去,走到院门,又忍不住回头。 看着残阳似血照在不断咳嗽的李虹瑗身上,一股悲凉莫名升上心头。 正元十三年秋,九月十七晚。 顾府正门大开,迎娶侧室,因为圣旨赐婚,李虹瑗再不愿也要站在门口,和顾简炙一起迎亲。 花轿临门,新娘下轿,媒婆正说着吉祥话要将红绸放在顾简炙手中。 李虹瑗就见顾简炙竟直接掠过了红绸,伸手握住了新娘那白皙柔嫩的手。 一向冷漠的神情温柔无比,小心翼翼牵着那女子从自己身边走过。 李虹瑗霎时如被雷击中心口,表情一片空白。 原来顾简炙也能如此温柔,只是,他的温柔却是对着另一个女子的…… “夫人……”李虹瑗在音儿的拉扯下回神,迎着宾客们各异的眼神,如木偶般看完了整场婚礼。 直到那句“送入洞房”响起,李虹瑗都未分得顾简炙半个眼神。 顾简炙的洞房夜,李虹瑗彻夜未眠。 她独自睡在冰冷的床上,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 次日晨,她站在书桌前摊开信纸。 李家本是太医世家,因被牵扯入前朝旧案,一家十几口,如今只剩李虹瑗及其外祖母和弟弟三人。 外祖母年事已高,弟弟年幼,她如今不久人世,一身祖传医术却不能就此断绝…… 李虹瑗正准备落笔,院门忽的一声巨响。 她骇然抬头,就见顾简炙大步走入,身后跟着一个泫然欲泣的女人。 李虹瑗不动声色把笔放下,才问道:“你这是?” 顾简炙却神色冰冷,好似在审犯人:“将东西拿上来。” 一侍从抱着一床被子上前,顾简炙一挑,那被子便被扔在李虹瑗脚下,竟钻出十几只可怖的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