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就是,她并不是真的刻意奉承,要真这样说起来的话,她也是无心之举罢了。 皇后娘娘并不恼,她每年举办荷花宴,自是为了让众人一瞧蓬莱宫的美景,便是被奉承,也是高兴的:“你倒是坦诚。” 卢蓉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应该是逃过了一劫。 一旁下座的那些贵女都看着卢蓉与皇后的一问一答。众人皆看得出,与那卢家女比起来,皇后似乎更喜欢这娇蓉蓉一些,就连这些话语,听起来都比那卢家女要更平易近人些。 尤其是卢鸢,她坐在座位上,却已经快要将一张红唇给咬碎了。 然而还不止如此,众人没想到,皇后娘娘又开了口:“你隔了那样远,本宫刚才都瞧不见你——你坐那儿吧。” 她抬手一指。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皇后娘娘指的竟然是卢鸢的座位! 卢鸢脸色苍白,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恐惧。 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心中的嫉怨,但不得不起身,一步一步如此沉重,最终换到了最末端。 卢蓉只觉得头皮发麻,但是同样不敢反抗,被迫坐在卢鸢的位置上,有些如坐针毡。 这一番小插曲过后,宴会再次响起了小声的议论声,皇后娘娘和公主几人重新开始聊天,卢蓉渐渐能放松下来。 在卢蓉入座后,摆放着各样各式鲜花枝叶的看台上已有乐器搬上,古琴、琵琶还有一些小鼓,其他演出虽是下午,但乐曲通常一整天都会有,算是给大家解解闷。 卢蓉坐的第二排,十分显眼,娇蓉蓉的身份太低,如今已在荷花宴出了风头,就必须低调下来。 她佯装低头整理衣摆,并不打算凑热闹。 此时看台上有一女子出现,五官ʝʂɠ明艳动人,身姿婀娜曼妙,卢蓉抬头时发现此人有几分眼熟,似乎就是之前路上见过的那顶轿子上的人。 旁边一贵女与另一人交头接耳:“这是锦什坊的白苏玉,她的琴技可是天下一绝。” “可惜只是一个琴妓。” “可我听说这白苏玉还是清白之身,恐是想寻个良人赎身。” “谁知道呢,清白不清白的。以她的赎身钱,怕是得万两白银。” “也是,洛都里名门贵族,可不会赎这样的女子,除非是那些大的商户,听说檀州的皇商丰将家的人入了城,还以万两白银成亲,这不是刚好?” 卢蓉听到丰将的姓氏,眉头微微皱了皱,却依旧平静坐着。 那女子已入座,正正坐在那把古琴面前,众人下意识看得过去。 纤细如白玉的手指抚摸上琴弦。下一刻,曲声被弹奏而出,悠然婉转,又在恰到好处之时如鸟雀飞空、惊梦转醒一般,叫人眼前一亮。 卢蓉听着倒是挺喜欢的,原本紧绷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皇后娘娘大概听了一曲,不禁用衣袖遮脸,打了个哈欠,随后便称累,先行回去。 “母后,我同你一道回去吧。”昀湘公主也起身,陪同皇后娘娘一并走了。 随着皇后娘娘离开,场上贵女们也陆陆续续走了,宴会场上有重新冷清起来。 卢蓉环顾四周,发现那黄裙女子钟烟烟还坐着。 钟烟烟身边还跟了一批人,将她簇拥着,全是对她的讨好、奉承,她有些得意地扫了卢蓉一眼,又起身朝最末端走去。 卢蓉被她瞧了这一眼,又见她往卢鸢那边去,意识到这钟烟烟怕是要寻卢鸢晦气。 她不想触霉头,赶紧起身带着桃琴就走:“这里有些闷,我去湖边坐坐。” 桃琴没有那么多心思,就觉得热闹还没看够,还有些不舍得走,被卢蓉催促一番,才连忙回应:“是,姑娘。” 她们两人才走出没多远,就听见身后的对话声—— “这下瞧见了吧?凭你也配坐第二排?便是那个娇什么的,乡下来的女人,都比你位置坐得好,你就好好看清你自己的身份吧!” 这是钟烟烟的声音,语气皆是得意和痛快。 卢蓉远远看去,见坐在末端的卢鸢似乎脸色苍白。 钟烟烟还在不依不饶:“你自己什么身份地位心里不清楚?还上赶着作诗呢,作的什么诗?既不应景又只有残句还算入耳,怕不是哪里抄了来的吧?” “哈哈哈哈。”周围一片哄笑声。 卢蓉不想惹事,只能快步走着,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 蓬莱池很大,卢蓉带着桃琴绕了一圈,来到了一个湖边长廊。 此时廊内无人,只有偶尔几只鸟雀停在廊上的檐角,她舒了一口气,直接坐在长椅上休息。 桃琴看出她心情不大好,担心她是不是饿了:“姑娘,可要我去替你取些糕点来?” 卢蓉抬头瞧了她一眼,知道是桃琴想出去转转,便道:“去吧。” 桃琴忙应下,便脚步轻快地折回了宴席处,去取吃的。 桃琴走后,卢蓉一人靠在亭中,微微敛着眼眸。 远处是莲叶相接的湖面,一望无际,仿佛与天空连接在了一起,蜻蜓鸟雀掠过时,激荡起层层波纹,才叫这连接断开片刻。 卢蓉不知道坐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步伐有些重,且有几分熟悉。 卢蓉一开始没认出来,以为是人路过,也没在意,却听到那脚步声来到了亭子里。 难道是有人也想在亭子里休息? 卢蓉转过头来,原本是想让个位置的,却看见出现在身后的人……居然是谢卿白! 谢卿白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下子站起了身,如同一张弓弦一般紧绷起来:“二爷。” 因为娇蓉蓉一直躲着他,谢卿白原本来时还带着怒气,但在见到她时又慢慢收敛了起来:“娇姑娘这般躲着我,是以为只要一直躲着,就能这样过去,是吗?” 卢蓉全身警惕,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扶栏上。 谢卿白见她这样的动作,似乎十分排斥他,微微握了握袖下的手,胸膛起伏:“怎么,怕我?当初不是你说的,钟情于我,要等第二日同我谈心,可没想到我等到第二日,就去搬去了琴姨娘那,还与旁人议了亲。” 因为视线开阔,又是在宫里,卢蓉冷静了一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畏惧:“二爷何故对我如此?谢府里上下谁不知道,二爷最是厌恶我。” 谢卿白一僵,眯起眼,似乎有些懊恼从前对她的态度:“那又如何,如今我又喜欢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