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现在家里乱糟糟的,也没个好地方给你歇息,若是住不习惯……” 新县令姓高,高大人初见许玥,只有一个念头: 书中所谓珠玉在侧,觉我行秽,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高大人作为一县父母官,站在许玥身边,竟然一时不敢上前打招呼。 最终还是许地主关心完乖孙,抽出精力给两人做了介绍。 片刻之后,许家已经“破烂”的差不多了,就见一批工匠,当场拿着工具上前去忙开了。 然后,八个力夫吆喝着,抬着一对雕刻精美的石狮子放在了门前。 激起一阵尘土。 石狮子用红布蒙着眼睛,粗粗的打了个结,原本还不解其意——然后许地主拉着许玥上前,笑呵呵的抽开了红布。 见此,许玥心中感叹。 在某些仪式上,果然是古今都可怕的相似啊! …… 只有祖孙两人的时候,许地主问了许玥这个员外郎的来历。 过了这么久了,在面上旁人问起,他一脸肯定加自傲。 没错,对,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种地小天才。 直接给自己种出了个五品官! 其实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心里门清,准是玥哥儿的关系。 对此,许玥没有详细的说,只是简略的说了自己立了一些功劳,知府大人欣赏他,所以请了功。 “我就知道,除了我家玥哥儿,谁会有这般本事能给家里挣来一个官帽子。” 听明白了以后,许地主骄傲的发言。 “改换门庭”的工匠都是熟手,加上破坏的其实是表面。 所以没过多久,黑油油刻着许宅二字的牌匾就挂了上去,原本乡下地主的宅子,也变得阔气尊贵了许多。 来往乡人再不敢如往常一样,随意进出许宅,看着门口两个威猛的大石狮子,眼中是深深的敬畏和羡慕。 许玥在家中一共呆了大半个月,先是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又过了一个团圆的重阳节,插了茱萸,爬山登了高,饮菊花酒,吃花糕赏花,好不自在。 日子大体上是愉快的,只有一两个不愉快的人和事。 例如理直气壮上门的玉娘,还有积极向她推荐娘家侄女的二婶李氏,一次两次之后,许玥便是见也不见了,只道: “人贵在自知。” ………… 细漓雨打芭蕉叶,正是柿丁繁熟时。 入了秋,连续下了几场颇大的雨,一日比一日凉了下来。 这日天气极好。 天上一层薄云,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恰到好处的带了一些热意。 府衙后的荷花应该是个花期较长的品种,这时节了,还有不少立出水面的花杆开的正盛。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解元郎的这一句诗可称传世之作,可惜,这样的美景,我明年却看tຊ不到了。” 一道带笑的声音传出。 下一秒,小舟从荷花深处出来,压倒了不少荷叶。 船上二人,一人带着大大的草帽坐在船头,遮了半张脸,只漏出白皙的下巴。 右手随意落在水中,沁湿了一大片袖子,主人却毫不在意。 旁边随意散落着几个绿色饱满的莲蓬,还有一支开的正盛的重瓣荷花,从花瓣尖的深红一直往内渐变,直至接近白色。 “大人可是说笑了,明年,京城的荷花岂不比杭州的荷花更加漂亮?” 许玥一边说,一边用指尖剥开一个莲蓬,取出莲子。 轻轻一用力,莲子便褪了皮,漏出白嫩的莲子肉,不去莲心,直接吃了下去,清甜中有一丝微苦。 “这倒也是。” 孟子维微微一笑,语气却有些怔然。 办完了事儿,他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若不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一些,那一批人伏法之后,他便要回京了的。 还未过十月,就来了调令让他回京: ——当然是高升。 许玥已经拨了完了一只莲蓬的莲子,大约有十几粒,个个饱满让她很是满意,忽然听到: “许解元何时入京赴考,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大概……还有五年吧。”许玥随口答了,被阳光晒的有些困意,于是也说了一句: “大人回京之后,可不要忘了江南的风景。” “自然不会。” 第151章送别,京城 杭州城,十里外。 一处小亭,孟子维下了马车,一阵风吹过,宽大的袖子被吹起,他回头对来送行的杭州府官吏、乡老们含笑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家便送到这里吧。” 他的记忆力很好,发现来时接风的一批人大多都还在,只是少了十几个面孔……孟子维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 众人自然也要说一些场面话,比如舍不得孟大人之类。 又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颤颤巍巍的上前来,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小匣子,老泪纵横: “……这是杭州的乡土,便给了大人,希望大人远在千里,还能顾念杭州府的风土人情……” 在人群不远处的许玥会心一笑,这是此时官员离任的一种必备“仪式”,用来表示这个官当的十分不错。 在任上深受百姓爱戴,大家都舍不得他走,是个好官啊! 除了送泥巴之外,还有其他相似的,例如万民伞、立德政碑、更重口味一点的,据许玥所知,便是“遗爱靴”。 顾名思义,当一些特别受百姓喜爱的官员要走了。 有头有脸的乡老会代表百姓,苦苦恳求离任的官员脱下自己的靴子,将靴子装在匣子里留当地供奉。 久而久之,这都演变成了一个双方心知肚明得仪式。 她发现孟大人的演技其实十分不错,接过装土的匣子时,眼珠子都红了,似乎为杭州府的百姓而感动无比: ——尽管才上任不到一年,大部分平民百姓可能连知府换了一个都不知道。 不过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嘛。 戏完了,人逐渐散去。 孟子维抬眼就发现不远处的许玥,简单的站着,黑发以发带束扎,姿态高远如一只独立的白鹤。 “今将远行,玉郎何以送我?” 见了他,青年官员眼中俱是笑意,言辞中不免带上来了些调侃。 下一秒,他就见许玥走了几步,探手从路边的杨柳树上折下一枝长长的柳条,递了过来,开玩笑似的: “玥身无长物,只有这天生地养的一枝柳条可以送大人了。” 见人接过了柳条,她又从自己车上拿下来一个黑漆铜锁匣子。 乍看去竟然和装泥土的那个差不多。 因为这个巧合,许玥多解释了几句: “这里面装的是极南边的果干,甜美生津,便送予大人,惟愿大人日后之路也如此果干,只有甘甜。” “哈哈哈哈哈哈哈,承你吉言。” 孟子维大笑了几声,珍惜的接过匣子来,眉目一松,正欲说些什么,话到了舌尖了又咽了回去。 只点头,神态认真的道了一声: “你我京城再见,珍重。” 天子脚下,才是如他和许玥这般人物该去搅弄风云的地方。 浅水是养不了蛟龙的。 “珍重。” 许玥看着人上了马车,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不是她第一个接触到的高官,但却是除冯老爷子之外,联系最深的一个。 人脉加一·jpg。 玩笑念头一闪而逝,她想了想,从车上取出紫竹箫,置于唇齿之间。 风卷残叶,悠扬低沉的箫声如夏日凉夜洒下的月光,徘徊于天地之间。 马车中。 孟子维听见了箫声,白皙的手轻拍膝盖,并没有掀开车帘。 …… “人送走了?” 回去之后,冯老爷子悠然问了一句,看着许玥点头,心中十分欣慰。 官场之上,“朋友”是很重要的! 这不是纯粹是功利之心,还有一点,官场沉浮,极为考验一个人的心态,有志同道合之人一路同行,可以免去许多烦劳。 在他的眼中,孟子维这个朋友,可以一交。 虽然很多时候,孤臣代表天子手中的一把刀,用时所向披靡。 刀磨钝了,就会被毫不犹豫的放弃。 但以冯老爷子之经验老辣,不难看出孟子维在帝王眼中,不是可随时丢弃的工具,而是真正放在心中的臣子。 何况—— “如今朝中风雨欲来,倘若你入了朝,未免卷入其中,还是有天子青睐比较好。” 许玥自然明白老爷子的未尽之意,几年后,如今只是初现苗头的皇子之争,到时必将越发剧烈。 巨浪之下,她这条小鱼,不论加入任何一方都十分容易得一个骨断筋折的下场。 所以,冯老爷子这是建议她走孟子维那一条路: 只忠于天子,独善其身。 许玥应了下来,刚好,这也是她心中所想。 说完了正事,冯老爷子便朝许玥招招手,问起了一味香方之中的香料增减,两人互不相让。 最后才定下最佳的配比。 这边,“孤臣”孟大人风尘仆仆的入了京。 不知多少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人入了宫中,才收回目光。 孟子维与皇室有那样一层关系,在天子眼中,几乎是把他当成半个儿子来看的。 述职之后,皇帝也没有让人退下。 招招手让人坐的近一些,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皇帝眉飞色舞的叫他的小名: “平安啊,自古江南出佳人,最是风流之地,这次你去了那里,有没有觅的一个红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