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放进去了。” 女医从火上拿起炙烤过的银针,准备入穴。 虞汐瑶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忍住浑身的颤,准备迎接万蚁噬心的痛。 她一定要为萧淮序生下一个健全的孩儿,哪怕再扎一千次银针。 山脚下,一阵马蹄踏踏,只见北康王萧淮序红衣纵马,直奔医馆而来。 萧淮序一把扯住缰绳,跨下马背,云步翩翩上了台阶。 他“砰”地一声破开闩紧的房门。 “茹玉,我不要子嗣了,我们回府!” 屋内,女医,婢女跪了一地,不敢抬首。 此时的萧淮序满眼猩红,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他那额间鬓发散乱,紧张的模样直叫虞汐瑶心紧。 虞汐瑶紧了紧抓在他腕上的手,声音虚弱至极:“王爷不可说傻话,你是王爷,怎能不留子嗣?” 为给萧淮序诞下王嗣,虞汐瑶已无计可施,只能剑走偏锋寻求偏方。 纵然赌上了半条性命,但她亦所怨。 原因无它,萧淮序值得。 他贵为割据一方的北康王,却连一侧妃,侍妾甚至通房都未曾纳。 十年间,只守着她一人。 男人近乎执拗而又纯粹的爱,让虞汐瑶都快忘记自己是个快穿者。 在确定萧淮序对她的爱意值浓度和纯度达到满值时,攻略任务达成。 在最后抽身的那一刻,虞汐瑶却选择留在这个世界。 系统青宝苦言规劝却敌不过一句:“他真心待我,我不能负他。” 最终青宝只留下一句:“你既愿种下恶果,自当由你亲尝。” 虞汐瑶知道,难以生育,是青宝给她的第一个惩罚。 前路迢迢,行此且难。 若日后自己再有不测,能为他留下一个子嗣,也能陪他岁岁年年。 可此刻,萧淮序却执拗地要将她抱下山:“茹玉,若要你以命换这子嗣,本王宁愿不要。” 虞汐瑶忍住腹间传来的剧烈痛,苍白的扯出一丝笑。 她孱弱的语气里满是坚定:“王爷,请允臣妾受完最后十针,臣妾方能无悔,若还无子嗣,那便是天意。” 萧淮序知道虞汐瑶的性子,只能将她放下身来,眼眶竟是红了。 虞汐瑶跟着鼻酸,却故作轻松:“王爷,臣妾无妨,你且在门外等我等我。” 见她执拗,萧淮序强忍猩红的眼,转身合上房门。 医馆门外,萧淮序扯下翡翠玉牌递给身旁侍卫:“速去宫中将父皇御用的赵太医请来!” 侍卫有些担忧:“王爷,可陛下曾有令不能贸然请赵御医出宫——” 萧淮序粗声打断:“若父皇责怪,自有本王担着。” 侍卫接过玉佩,匆匆下山。 主仆对话一字不漏进入虞汐瑶耳中,她咬紧牙关:“继续下针吧。” 她不能愧对萧淮序的好。 受下最后一针后,虞汐瑶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浑身无力地瘫躺在榻。 模糊间她却看见一位肚子微微隆起的骄矜女子从偏房走出。 扶着她的婢女柔声一出,虞汐瑶的血液瞬间凝固。 “槐娘子,您肚子里怀的可是北康王的孩子,一定要小心着些。” 第2章 虞汐瑶当场惊出一身冷汗。 是自己听错了吧?景之没有纳妾没有通房,何来的孩子呢? 虞汐瑶很想瞧清那名女子是何模样,可眼皮沉沉,无法睁开。 槐娘子顿在她房门口,隔着门缝望去:“瞧着是痛晕过去了。” 婢女道:“这王妃相貌、身段都比不上娘子,若她知道娘子你已怀有子嗣,怕是会气绝身亡吧?” “届时娘子你母凭子贵,王爷定休了她。” 虞汐瑶闻言浑身发麻,心犹如放在火上炙烤、烹煮。 门外,萧淮序的侍卫恭敬声响起:“槐娘子,王爷已特意找来赵御医为您诊脉,请跟我移步。” 伴随关门声响,又是一记重锤砸下。 虞汐瑶这才摊开手心,指尖嵌入血肉内,已是鲜红一片。 她感受到眼角一片温润滑落,最终沉沉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马车上,她枕在萧淮序的双腿上。 察觉她动作,萧淮序立马挪了挪身子,将她扶了起来。 “茹玉,你昏死了过去,差点吓死本王。” 虞汐瑶明显感觉到扶着自己肩膀那只手在微微发颤。 萧淮序眼眸中尽是坦荡的深情,一如往昔,全然没有一丝不安。 偏是这样的他,骨子里都散发着真诚的他。 却欺骗了她。 虞汐瑶难过得身子忍不住地抖,长睫微颤,又是一行清泪。 萧淮序从怀里拿出帕子轻轻地擦拭着虞汐瑶脸上的泪:“茹玉,放弃吧,我舍不得你受一丝苦,你痛,我只会比你更痛。” 虞汐瑶没接话。 她的视线停留在萧淮序手中,赫然绣着梅花图案的帕子上。 王府的帕子历来由皇宫统一绣制,就从未见过这种绣纹样式。 萧淮序注意到了虞汐瑶的目光,不着痕迹将那帕子收入怀中,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想来是上次在清风楼吃酒,随手拿混了。” “该是江封那小子的小娘子给他绣的,改日给他送去。” 话落,萧淮序又挪动着身子与虞汐瑶凑近了些。 他说谎了。 虞汐瑶苍白的脸上已没了一丝血色,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暗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江封一年两次的生辰,还是这些日子以来萧淮序频繁参加雅集诗会? 可终究,她选择了蒙蔽自己的心。 他允诺她,倾心相付,一生只爱她一人。 她是真的信了。 马车停在北康王府前。 萧淮序小心翼翼将她抱下马车,小心安置在床上,贴心地为她掖好了被子。 他说:“我去书房料理些琐事,速去速回,马上就来陪你。” 柳清迟点了点头,目送他着急的身影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急着去见谁呢?槐娘子吗? 她躺在塌上,满身筋疲力竭, 骤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早和你说过,你们跨不过时代的鸿沟。】 久别的声音,让虞汐瑶猛然挣开眼睛。 “青宝,是你吗?” 【是我。】 柳不是胎穿,来的这里的时候原主不过十二岁的年纪。 可快穿者怎能斗得过自幼长在深宫大院里的女子。 若不是系统青宝,她早已在这尔虞我诈的世界中死了上千回。 可她为了留下,却放狠话伤害了它,逼走了它。 柳清迟嘴唇微颤,漫上心头的愧疚让她将垂下了泪眼:“对不起,青宝。” 青宝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离开这个世界?】 离开? 虞汐瑶迟疑了。 第3章 她要离开萧淮序吗? 十二岁初遇萧淮序,十三岁便嫁与他,如今又过了八年。 这十年光景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皇后曾嫌弃她是庶女出身,担不上王妃之位。 萧淮序便征战一年,以累累战功向皇上请旨。 三媒六聘,十里红妆,他给了自己一个京都中最盛大的婚礼。 婚后,虞汐瑶肚子里久久不见动静。 各大世家虎视眈眈要将女儿嫁入王府。 是萧淮序力排众议,甚至公然抗旨。 “臣弟身有隐疾,恐辱没了这些女子。” 事后他说:“我总不能让他们平白给你安上一个善妒的名声不是?” 之后京中妇人屡屡编排于她,使她参加宴席受尽屈辱。 萧淮序更是自降王爷身份,给为首者喂下烫茶,口舌生泡。 事后北康王亦被上告天听,仗责二十。 他拖着糜烂的双腿却挺直脊背:“我的妻,自由我来护。” …… 忆起过往种种,虞汐瑶又望向屏风上萧淮序亲手绘下的荷花。 只因她一句:“荷花最是清贵。” 他便将碗碟、瓷器,凡是府中的物价,都绘上了荷花。 虞汐瑶默了一瞬,沉沉开口:“青宝,让我再想想。” 青宝只说了句:【好。】 便又进入了休眠的状态。 虞汐瑶坐起身来,轻声唤了一句:“小英,给我更衣,我要去找王爷。” 小英有些担忧:“王妃娘娘,您身子虚弱——” 话音未落,便被虞汐瑶坚决打断:“快去。” 小英嘴里嗔怪着,还是为她拿起一件大氅披在身上。 虞汐瑶缓步行在院落中,穿过西苑的偏房时冷寒袭来,她将身上的大氅紧了些。 刚要往前走,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迎面是孕肚稍显的女子,她俯下身去行礼:“王妃娘娘万安。” 虞汐瑶身子一僵,这声音是—— 今日在医馆外那槐娘子的声音! 虞汐瑶将步子凝滞在空中,视线停留在槐娘子的脸上。 那是一张温婉俏丽的脸,还未等虞汐瑶开口,槐娘子就站起身来挺着孕肚。 语气中满是得意:“奴如今有了身孕,久站不得,娘娘不会怪罪吧?” 虞汐瑶只觉犹如晴天霹雳,萧淮序竟将她养在了王府。 身为王妃的她居然毫不知情。 虞汐瑶一时语噎,扶住小英的手颤了颤。 小英马上会了意,冷冷开口:“王府的奴婢皆要登名造册,我怎从未见过你。再说了,奴婢不可与人私通,你又如何有了身孕,按规矩,你可是要落了红,赶出府去的。” “是王爷特允的。”槐娘子顿了顿,话音一转,“难道王妃生不出孩子,便要将奴婢的孩子杀死吗?” 虞汐瑶怎会不知槐娘子话里话外的挑衅。 半晌,她才轻声开口:“娘子看着温婉,嘴里可要为未出生的孩子积些德。” 她加快脚步,着急地想要见到萧淮序,想问他究竟要作何! 然而还未行至书房门口,便在厨房门口撞见了他。 他亲自端着一盅还在冒热气的鸡汤,小心翼翼跟捧着珍宝似的,随从要帮他端,他却说:“本王亲手熬的鸡汤,本王要亲自端给王妃。” 紧张的模样,关心的话语,瞬时化了虞汐瑶心头坚冰。 虞汐瑶疾走两步,来到萧淮序跟前:“王爷……” 萧淮序闻言又惊又喜,接着便是温柔的责怪。 “这么冷的天,你身子还这么虚,跑出来做什么?” 他端着鸡汤,想抱她却腾不出手,只温柔凝着她,眼里满是掩不住的爱意。 虞汐瑶伸出手覆在他冰冷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