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现在说话有重量的除了那些臣公,还有陈嫣然,她一个公主按说并不应该牵扯进这些皇权争夺中,但她是虎贲中郎将燕九之妻。燕九身为只受皇命调派的虎贲,却在陈初平病最重,甚至失去对朝堂的控制时外出去寻陈和安,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属意陈和安,要将他拥立为新王。 所以才会按下陈初平的死讯秘不发丧,就是要等着陈和安回来直接接管国家。 现在服软示弱只是因为宫中物资已竭,假意与他商量,等他入宫便会直接将他扣下,他被抓后城防司群龙无首,要平乱岂不简单? 怎么会让他们如愿? 他想了许久,终于再度开口:“去请殿下过来,此事成败,在此一举。” 周野战战兢兢等在乾元殿门前的广场上,这是他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只可惜他不知道皇帝到底想做什么,他要平城防司之乱,不过登上城门振臂一呼的事。 他为君二十年,云雁百姓无不信服,看到他完好无恙,那些听从汪荃作乱的兵丁们多半也会倒戈相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控制住消息,让他将汪荃引进来谈判。 皇城方圆数十里的范围都被城防司控制住了,大门敞开,从这里就能穿过两道门直接看见皇宫正门前的朱雀大街。 沿街两边都是城防司的卫兵,被宫墙遮住的地方更多,但此时他们都让出一条路,远远有一队人马正往宫中行来。 装什么。 周野冷笑了一声。 汪荃就是个泥腿子出身,京兆尹虽则官高,但无爵无权,以前见了谁都点头哈腰的,现在倒是马车旌旗,颇有排场。 他眯起眼数了数,那马车竟然是六驾。 天子驾六,那么马车中的并不是汪荃,而是他属意的新任辰国统治者。 周野挑了挑眉,这才明白,陈初平竟然是在钓这个。 第267章贱人就是矫情 “我说你是不是看唱戏看上头了,什么都要演!”最初听到陈初平计划时,陈嫣然大为火光。 自他生病倒下以来,前朝前线人心惶惶,乱作一团,好在前线之前占据地利不少,严静又是个能镇住场子的,至少能暂时和季国前锋僵持。 然而现在最主要的战场还是在他国内。 泽王因为资历老,加上陈和安首战不利,他高声一呼,那些诸侯王竟有些蠢蠢欲动的势头。 要真被他煽动起来几个,即使陈初平最后能镇压下来,也会伤及国本,这对前线战事并不利好。 所以解决叛乱的速度肯定是越快越好,问题是他稳坐钓鱼台,一副愿者上钩的模样,若是对方不吃他这套,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汪荃那废物你随便派一名绣衣去就能给你揪回来。” “皇姐不奇怪么。”陈初平慢条斯理的,坐在御书房翻看着这些日各地传回来的战报,严静虽说能镇住场子,但几乎是声嘶力竭在问他的情况,还随信附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药材、药香甚至平安符。 想起上次他装失忆时严静来见他,那老泪纵横的模样,他就有些想笑。 他提笔写下简单的回信,并且让他别再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了,将信交给信使,等着一会围困解了便会第一时间给他送去。 “奇怪什么啊?你这人怎么说话说半截的!”他话说一半就在那笑着写信,陈嫣然胃口被他吊了起来,却半天得不到回应,焦急地问道。 “汪荃一个京兆尹,纵能凭着出其不意困得一时云雁,毕竟和安若是快马加鞭,回来也只要三日的功夫,到时候他师出无名,民心不附,三王远水难救近火,他要凭何自立?” 陈嫣然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陈和安就是打不过三王,回头打他不是随随便便,云雁和临丘百姓到时候肯定是听陈和安而不会听他的,汪荃敢趁着陈和安出去的间隙搞事,必然是有什么倚仗。 陈初平要的不是汪荃,而是他背后那个人。 他淡然翻看着之前李欢迟代理时批复的奏折,眼里都是心疼和无奈。 “他们为什么不听她的?”他将一封封奏折展开摆在书案上,朱笔批文工整且详细:“她还未给孤写过那么长的信呢。” 很早以前李欢迟就已经代理一些朝政了,而且夫妻那么多年,夫妻两人的思想是最相近的,陈嫣然自问让她来,做得也不会比李欢迟好。 “大概是看她脾气好吧。”她冷笑道,陈初平的玉玺,李欢迟的后印,甚至国之利器的虎贲都在她手中掌着,朝中那些老贼拿着那些所谓的‘证据’甚至是敌国的言论,让她别管国政她就不管了。 换做陈嫣然,谁敢提她就敢把谁砍了。 可你要说她真的软弱么无能,她又知道把虎贲派出去救陈和安,把自己叫进宫镇着场子,陈初平要是不醒,一切都会按照她所计划的来。 她被指为细作之事也应该有别的证据证明清白,即使没有,陈和安如此敬重这个兄长,对他的遗孀必然会好好照顾,到时候她作为太后,还会有很长的人生。 甚至于,她还可以靠着手上的权利影响陈和安,当个实权太后。 可她只是坦然放手,安排好一切后便去做最后一搏。 这些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都留不住她,孤雁难飞,陈初平若死,她也没打算独活。 陈嫣然虽爱阿九,但扪心自问若将死的是阿九,她会伤心消沉,会茶饭不思,但一段时间过后,她就会恢复正常生活。 怎么会有这样矛盾的人,看着无欲无求冷若冰霜,实则固执疯狂刚烈炽热,就像冰雪下藏着一团火焰。 陈嫣然扫了陈初平一眼,很能明白这个家伙为何执着于她。 那些人一直给他找与十方寺神女或是贤妃相似的女人,其实外表并不是重点,身为一国之君,美人他自是不缺。 虽说天家最不重要的就是感情,但那种几乎到了自我毁灭地步的强烈情感,对陈初平这种从最绝望深渊爬出来的人却刚刚好。 “这让孤怎么安心……”他抚摸着那些批文,甚至可以想象出她写这些东西时的神情。 他叫来个太监吩咐道:“你回去等娘娘醒了告诉她,孤要她的亲笔情书,先写个一千字吧,信笺纸选好看些的,孤晚上就要看。” 陈嫣然:…… 她刚才还沉浸在有情人相守不易的感动,听到这话,默默捏紧拳头。 他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作全是李欢迟的错,她活该被这贱人折腾。 身份互换不了一点,如果是她,别说救了,她会主动把这作精毒死,自己美美当太后用他的钱养年轻面首。 “陛下,来了。”不知哪处的暗卫轻声说道,陈初平这才将那些奏折收起来。 “皇姐同去看看戏么。”他嘴角上扬,变成了平时那种虽然笑着却让人感觉阴晴不定的模样。 “戏台子都搭好了,当然要看。”她要好好看看到底是哪个想死的狗东西在背后支持着汪荃这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