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景没有倒下去。
她接过案卷,翻到第六页,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过去,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她就这么坐着。 烛火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悲伤,让她看起来像樽一动不动,且没有生命力的石像。 谢而立还想再说点什么,父亲冰冷的眼刀扫过来,他赶忙退让到一旁。 谢道之洗清了冤屈,还一下子占了上风,按理应该感觉轻松,然而,他的心头还悬着一把刀—— 这女子来向他讨要说法的真正目的,还没有说出来。 “晏姑娘,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真相就是如此。” 谢道之这一回决定采取主动。 “说阴差阳错也好,说命运不济也好,总而言之,这一切与我无关。” 傅春景被这两句冰冷的话拉回现实。 她缓缓抬头,注视着谢道之的瞳孔。 “如果没有那个案子,如果不是七月十六,你会让他们进府吗?” “这话没有任何意义。” 谢道之脸一沉,“你要的说法,我已经给到你,下面该你兑现承诺。” “父亲,晏姑娘只是想寻一个真相,别的不说,单单这份执着就让人感动。” 谢而立叹了口气道:“磕头赔罪就不必了,就请晏姑娘把真实的意图说出来吧!” 一个白脸,一个红脸,配合的相得益彰。 傅春景看着父子二人,目光说不出的清冷,双腿一屈跪地,不等两人反应过来,“砰砰砰”三个头已经磕完。 “我不喜欢欠人东西。” 傅春景起身,抬头挺胸道:“还清了,心里踏实。” 她五官中眉眼最夺人心魄,却也最让人心悸,谢家父子看着她满目的清冷,竟都愣住了。 “下面我要说的话有些诡异,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傅春景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祖父去世,停灵七天,最后一天晚上,棺盖突然裂开。” “什么?” 谢而立惊得脱口而出。 傅春景淡淡扫他一眼,“民间有个传说,棺木合不上是因为死人生前有无法开口的念想,时间一久,念就化成了心魔。” “这,这,这……” 谢而立惊讶到了极点,扭头一看,发现老父亲脸上比他还震惊。 “我请来高人,高人说祖父咽气前,脑子里想的是一封信。” 谢道之一惊,指着书案上的信:“就是这封?” 傅春景:“我把祖父的遗物整理了一遍,他的书信不多,能让他心里有念的,应该只有这一封。” 谢道之感觉自己的脚有些发软,但又隐隐猜到些什么,“那你到谢家……” “高人说,想要让棺木合上,就必须要化念。” 傅春景静静地看着他:“这才是我来谢家真正的目的!” 谢道之彻底惊住,活大半辈子,他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这么稀奇的事情。 只是? 这姑娘背手而立,侃侃而说的样子,为什么看上去如此淡然老成? 她一点都不害怕吗? “什么是化念?”他问。 “找出他心里的死结,想办法把这个结解开。” “如何化念?” “解结还需打结人。” “我……是他的心结?” “那封信是他的心结,信是写给你的,祖父生前并不知道三条人命的真相,在他心里……” 傅春景顿了顿:“你就是那个打结的人。” 谢道之心头一悸,“我要怎么做?” “沐浴,更衣,点香,在一柱香的时间里,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就行。” 谢道之看着她森森的眼眸,犹豫着问:“说清楚棺材就能合上了?” “前提是……” 傅春景:“你是心甘情愿替他化念。” 谢道之心中倏的一动,“如果我不是心甘情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