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地一遍又一遍回想起她跟顾长宁成亲时,他事不关己的冷漠。 这日晚膳,顾长宁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随口道:“怎么许久没有那道翡翠煲?” 不远处正倚靠在门边的谢锦云闻言一怔,转头凝视他许久。 不多时,后厨连忙送上。 顾长宁喝了一口这平日里最喜欢喝的汤,便重重放下汤碗,蹙眉问:“厨房换人了?” 侍女连忙解释道:“之前王爷您胃不好,这道汤是王妃亲自向天下第一名厨求的药膳煲,一直是王妃亲自炖煮,虽有方子,但奴婢们愚笨,如何也去不了那药膳味道!” 顾长宁一怔,谢锦云那舞刀弄枪的模样,竟也会洗手作羹汤? 旋即,他垂眸冷道:“撤下去,告诉厨房以后不许再上这道菜。” 谢锦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隐约可见的疤,那是刚学厨时被烫伤的。 她这双手能舞出一手好枪法,于厨房一道却并无天赋,为了学好这道汤,也算吃了不少苦头。 虽然只是灵魂,可那心脏处的疼痛却有如实质般传来。 因着这一出,顾长宁胃口全无。 坐了会,顾长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锦云就看见他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她愣了下,直到顾长宁的脚步停在她住的院子里。 谢锦云终于忍不住轻声道:“除了找我麻烦,你从不会踏进我这里。” 顾长宁听不见,也不会回答。 他径直走向谢锦云的书房,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了一本兵书。 正要离开时,顾长宁的目光在扫过某个方向时却突然一定,眉头随即紧蹙。 谢锦云最珍惜的那柄红缨枪不见了! 第4章 他记得,那柄枪是已故沈老将军亲自为谢锦云打造,平日连拂尘都是她亲手在做。 顾长宁暗自思忖片刻,唇角扬起一抹轻蔑笑容:果真是做戏,否则去镇国寺祈个福需要带上武器? 谢锦云不解他为何突然顿住。 还在思索,便听顾长宁对一边的卢风道:“去镇南侯府请世子林邺到近月楼。” 林邺是镇南侯府的小侯爷,也是顾长宁从小到大的好友。 谢锦云跟着顾长宁到了近月楼,便看他一人坐在窗边独饮。 那本从她书房翻出来的兵书就被随意放在一旁。 谢锦云拧眉看着,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位兵法名家鬼谷先生所著,世间所存甚少,她也就这么一本…… 不多时,门口响起一个清越嗓音:“王爷近日喜事临门,这是邀我来同你庆谢?” 谢锦云抬眸看去,一个蓝衣的风流公子施施然在顾长宁对面坐下。 顾长宁随即将那本兵书推过去:“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要这本兵书吗?送你了。” 谢锦云就见林邺先是一喜,随即一脸疑虑:“这可是谢锦云心爱之物,我只说借来拜读几日,你送我,谢锦云知晓吗?” 顾长宁冷着脸:“本王做事,何须向她交代。” 谢锦云抬手想要触摸那本书,却是只抓过一片虚无。 她苦笑一声,就连林邺都知晓这是她心头所爱,顾长宁却这般轻易地随手送出去。 突然,门外传来几个纨绔子的笑声。 “永安王府这几日动静可真够大的,你们说那谢锦云回来,是不是该自请下堂了?” “要我说,那谢锦云一个只会舞刀弄棒的粗鄙将女,哪里配得上永安王,清荷小姐可是素有盛京第一才女之名,她拿什么比?死的只剩一个残废哥哥的将军府吗?” 讥嘲声直直刺入谢锦云心口,她攥紧手,眼神落寞。 顾长宁喝酒的手顿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重新斟酒。 这时,林邺却冷下脸起身猛地将门拉开。 一群人愣了愣,正要拱手行礼,就听见他满是嘲讽地开口。 “盛京的世家教养就是这般?若不是那些舞刀弄枪的粗鄙武将守护边疆,你们如何能这般不知世事的在这里谈论风月!” 一群自诩风流的纨绔掩面而逃。 见林邺一脸不沈地回来坐下,顾长宁状似无意道:“你似乎很欣赏谢锦云?” 林邺感叹:“记得去年上元节你不愿归家,与我们喝到天明,她来寻你,甚至还带了醒酒汤,照顾得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要知道那可是十六岁就上了战场的骁兰将军。” “若是我能娶到她……” 话说一半,林邺自知失言,仰头喝下一杯酒。 包厢内气氛一瞬死寂。 顾长宁捏紧酒杯,眸子暗沉下去,心里莫名烦闷。 这时,门外护卫通报:“王爷,沈靖沈将军前来拜见。” 被林邺的话惊得愣住的谢锦云瞬间回神,黯淡的眸子里聚起一抹光,是哥哥! 身坐轮椅的沈靖被属下推进来。 看见沈靖,明明流不出眼泪,谢锦云却觉得眼睛涩得厉害。 她想要扑过去,却又近乡情怯地顿住,低喃着唤了一声:“哥哥!” 丝毫不知谢锦云状况的沈靖,神情冰冷看向顾长宁问:“听闻王爷要另娶?” 顾长宁看着沈靖与谢锦云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眼眸微眯,遂淡淡道:“不错,沈将军有何指教?” 沈靖宽大袖袍一甩,骨节分明的手递出一张纸。 “既如此,便请王爷在这和离书上签字吧!” 第5章 这话一出,谢锦云就见顾长宁瞬间沉下了脸。 “和离?”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沈靖手捏紧成拳,冷声控诉。 “这三年,我妹妹在王府过得如履薄冰,人人称她王妃,可她却过得连个奴仆都不如,只能日日看着你跟其他女子浓情蜜意。” “她为你卸下战甲穿上素衫,洗手作羹汤,样样尽心尽力,甚至为你差点丢了性命!只盼能将你顽石一般的心焐热!” “可你呢?欺她,辱她,轻贱她!” 沈靖越说越愤怒:“三年前是我的一意孤行才令吾妹沦落至此,沈靖悔不当初。” 谢锦云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沈靖身边,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心口像被一只大手捏紧了般难受。 她红着眼开口:“哥……不是你的错,我知你是为了我好……” 沈靖却听不见。 他极压抑地咳嗽了一声,又转为漠然语气:“只盼王爷签了这字,此后,我们沈家与永安王府恩断义绝!你与我妹妹,自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顾长宁眼中滔天怒意化为冷笑,声音里尽是嘲讽。 “谢锦云既然妄想得到不属于她的东西,那所受的一切便与人无尤。” “更何况你们把本王当什么了?” “这桩婚事当初是你们沈家自己求的,既如此,再不愿也给本王自己受着!” 谢锦云看见哥哥骤然苍白灰败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嘶哑道:“够了,顾长宁!” 但那如秋叶般苍凉的声音悄无声息散去,不起波澜。 顾长宁说完拂袖而去。 谢锦云固执地留在原地想要握住沈靖的手,想要留在他身边,却只是徒劳无功。 哥哥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若是知晓,哥哥又该怎么办…… 随着顾长宁远去,一阵强烈几乎撕碎灵魂的引力传来将她拉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