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质问他,可话到嘴边,我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有些争执,我前世已经说得够多了。 今生,我只问:“你对我承诺过的话,可还记得?” 他微拧眉,但还是点头:“自然,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人,你放心,我对她不过是报恩师之情,并无男女之情。” 我深深看他:“好,你记住你所说的” 几日后。 是盛京一年一度的靶场马球赛。 像我们这种闺阁女子难得也能去观看。靶场上,他鲜衣怒马,队伍以他为首, 绕圈一周,似有所感,他远远朝我看了一眼。 隔着人群相望,我心口涌现说不出的甜意。 谁料这时,场上一匹马突然受惊,朝我们的方向撞过来。 他神色一变,当即疾驰赶来。可下一秒。 我眼看着他毫不犹豫一把将我身边的女人捞上马! 那失控的马匹便朝我迎面冲来! 我虽反应迅速躲过去,可还是重重摔在了地上,马蹄从我身上跨过去。 周围很吵,可我却听见了清楚的玉碎声。 我低头看去。 只见他送我的定情玉佩已经被马蹄踩裂成几块。 我再抬头看见他们同乘一马。这一幕刺眼夺目。 我的心好似跟着玉佩一同裂了。 他匆匆下马,赶过来:“你没事吧?” 我没回答,只将那碎裂的玉佩攥在手里。。 他也意识过来,主动解释:“她是恩师所托,我不能见死不救,最重要的是以当时的方位,救她是最顺手的。” 他的解释挑不出错来。 我却冷冷打断:“我没事。” 我将那碎玉掩在手心,起身离开。看着我孤身远去的背影。 不知为何,他莫名心乱,他冲上前拉住我:“明日我们去祖母跟前交换庚帖,订下婚契吧。” 我眸子微颤。 对上他墨黑的瞳仁,我心头一滞,最终还是同意:“好。” 次日,如他所言,他带我去了老夫人面前,一切进行得顺利。 订盟当日,我一大早莫名心有不安。 但满府喜色,一切都顺理成章,没有什么别的。 偏偏吉时到,正要开始时。 一下人突然冲进来:“世子!不好了!姑娘不见了!只在房中留下这封书信!”他接过书信。 只见上方只有寥寥一句:世子不必寻我,此去一别,后会无期。 她这时机寻得如此巧。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我们订盟吉时走。 这心思昭然若揭。 可偏偏他却甘愿入套。 大庭广众,他要弃我而去。 我低哑嗓音,挤出声音来:“你要敢走,我们这婚就不必订了。” 可他却拧眉冷声道:“莫要无理取闹,你这是不拿人命当回事!” 他的背影自我眼里消失。 我耳边嗡鸣一片,似乎什么都离我很远了去。 望着梳妆台上被拼凑放置的那枚碎玉,心尖泛着苦涩。 前世教训不够,非要今生又撞一次南墙。 如今不过是自讨苦吃。 他这一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他是带着女人回来的。 她的身上甚至还亲密地披着他的外衣。我就这么看着他对她关怀备至,叫人送回。 待安顿完她。 他似乎才记起我这个未婚妻,到我面前准备解释。 然我已经不想再多听他一个字。 我先开了口:“世子,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你我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嘉安五十三年,冬。 汤裳初在嫁入侯府的第二十年病故了。 临终之时,府中上下在她病榻前跪了一地。 汤裳初膝下无儿无女,但这些年她操持侯府,深得人心,余家三儿两女虽皆出自于唐润羽的四名妾室,却也待她极为敬重。 汤裳初面容枯槁,撑着最后一口气望着门口。 她在等,等自己爱了一辈子的那个男人回来,见最后一面。 门口脚步声起,她眸中微亮。 进来的却是匆匆回来的仆人。 “夫人,侯爷尚在处理公事,让你再等上一等。” 汤裳初眼中微光霎时黯淡了下来。 等…… 还要等…… 唐润羽,我等了你一辈子,这次,我实在是等不了了…… 汤裳初苦笑,一滴热泪随着合上的眼角流下。 最后那口气终究咽不下,却也没再吐出来。 “夫人!!” 侯府哀嚎哭成一片。 汤裳初意识再次醒来,是耳边传来熟悉的喊声—— “梦儿?梦儿醒醒!” 听见姑姑的声音。 汤裳初回过神,恍惚看清眼前一张国色天香的芙蓉面,眼眶一下湿润了:“姑姑,您是来接我入黄泉的吗?” 她自幼父母双亡,是姑姑将她拉扯大,甚至嫁入昌远侯府做续弦时,也带着她入了侯府。 哪料这话一出,却换来齐玉婵嗔怪一眼:“你这丫头,睡昏头了吧,快起来,今日要去商议你和世子的婚事了。” 汤裳初一下怔住。 侯府议婚,那不是二十年前的事吗?! 一个惊人猜想升起,汤裳初声音无比嘶哑:“姑姑,如今是何年何月?” “嘉安三十二年。” 轰然一下! 汤裳初身形僵住。 自己竟是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与唐润羽成婚的前一年! 她跟唐润羽的婚约来得并不光彩。 不过是她落水,唐润羽相救,迫于世情压力,唐润羽才求娶于她。 否则她一届孤女,如何能嫁给堂堂侯府世子?! 正因为如此,前世她在订婚后,过得如履薄冰,不敢出一丝差错,生怕叫侯府嫌弃了去。 可今生…… 正想着。 手背传来暖意,齐玉婵握住了她的手安抚:“你莫要紧张,有姑姑在,自会护着你。” 汤裳初心中倏然一酸。 经历一世她才明白,全世界真心真意对她好的,不过姑姑一人而已。 到达侯府前厅。 齐玉婵气势汹汹朝里走去,迎面却正撞见一个男子走出。 唐润羽披着玄色狐裘,身形颀长,一派光风霁月。 见了齐玉婵,他立即拱手行礼:“母亲。” 前世魂牵梦萦,临死也没见到的人,就这么猝然出现。 齐玉婵回礼间,汤裳初完全失了神,竟险些被门槛绊住摔倒。 直到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她。 “小心些。” 清冷的熟悉男声传来,汤裳初猛然回神,她触电般收回手,站稳身子。 她垂下眼眸,“多谢世子。” 那避他如蛇蝎的动作,让唐润羽不禁一怔。 他看着汤裳初纤弱背影,有那么一刻,竟觉得今日的汤裳初和前些天的她判若两人。 侯府正厅。 此刻聚全了余家所有女眷,如同审判般看着走来的姑侄二人。 才踏入厅门。 汤裳初便听见余老夫人朝齐玉婵冷声呵斥:“跪下!” 这样的场景,汤裳初前世便经历过一次。 “姑姑……”她伸手想拉住齐玉婵。 可齐玉婵却是推开了她,径直跪了下去。 周遭立即传来无数奚落。 “哟,这姑侄俩,大的做狐狸精,小的也不要脸!” “当初就不该收留她,无父无母果然毫无教养!” 前世场景再度上演。 汤裳初看见齐玉婵的手一攥,却还是忍了下来,只看着余老夫人道:“母亲,梦儿与世子的婚事还请您给我个说法。” 老夫人厌恶地瞥了汤裳初一眼,冷笑道:“她三岁丧父丧母,命背天煞孤星,哪里配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