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雪薇觉得周云谏像是疯了,但又没彻底疯。
至少他说要御驾亲征还知道让太傅监国,而不是严崧。 朝堂上再次吵成了一团。 严崧率先劝诫:“陛下万万不可冲动,后宫尚无子嗣,若是陛下出了半分差池,大周国祚将如何是好?” 周云谏似笑非笑:“朕尚未出征,丞相这是在咒朕?” 严崧悚然一惊,总觉得现如今的陛下有些不一样了。 “臣不敢!” 他原本想将封后之事旧事重提,如今被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一看,竟是一句话不敢再说。 周云谏却不放过他,意味深长道:“丞相这般着急,是因为朕未令你监国,还是未让纯妃有子嗣?” 严崧汗流浃背,年轻帝王步步紧逼:“若是纯妃成了皇后,膝下又有皇子,丞相必定第一个支持朕御驾亲征吧?” 严崧再撑不住,重重磕了个头,涕泗横流:“陛下,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呐!” 周云谏含笑道:“朕知道,朕不过开个玩笑,丞相何必紧张。” 许多人看着那笑,心中俱是一颤。 这时,回归朝堂的太傅跪下:“陛下,臣以为,丞相言之有理。” 严崧看向他,心中悄悄松了口气,第一次感激这老头对事不对人的迂腐性子。 向来针锋相对的两派难得对一件事持相同意见,谢雪薇在一旁看着只觉新鲜。5 周云谏将谢家之人放出,她心中已无牵碍。 又寻不到解脱之法,现在苦中作乐,只当一切当做看戏。 周云谏再看向太傅,如寒星一般的眸子稍缓:“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那之后,也不知众朝臣如何商量的,竟求到了万佛山太后那里。 太后懿旨过来时,周云谏正在点兵。 他看也不看,冷淡道:“她若想见朕,便让她自己下那山,朕此生不会踏入普渡寺一步。” 话传过去,太后只回了一句——“那便算了。” 谢雪薇忍不住吐槽:“不愧是亲生母子。” 末了,太傅和丞相联袂上万佛山请见太后,更有住持师太亲自相劝。 母子二人各退一步,于万佛山下相见。 万佛山下一处凉亭内。 周云谏看向太后,神色冷冽:“你也是来劝朕的?” 太后神色平静:“我劝你作甚?你要干什么便干什么。” 这话一出,周云谏怔然一瞬,不知怎么倏然冷笑:“对,你是忘尘师太,又怎么会管这些俗尘之事。” 太后颔首:“知道就好。” 谢雪薇就看见周云谏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 她没忍住噗嗤一笑。 果然是血脉压制。 太后仿若看不见自家儿子那难看脸色,又淡淡道:“你父皇还有活着的孩子吗?没有便过继宗室之子,你既然自己不愿生,便早日立储,莫让他们再来烦我。” 谢雪薇满眼赞叹,她以前真是小看这位太后娘娘了。 不过也是,能放弃皇后之位和刚出生的儿子毅然出家的女人,又怎么会是简单人物。 谢雪薇还真是有些好奇,二十一年前,帝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这几句,太后起身欲离开。 临走之前,她再看一眼与上一次全然不同的周云谏,难得多问了一句:“谢雪薇……当真死了?” 周云谏手里茶杯骤然碎裂。 太后懂了。 看向他的眼眸终于带上一丝悲悯。 却不是母亲对儿子,而是我佛看众生。 “真可怜,这世上,再也无人爱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