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知晓路途艰险,是以,我要留下一个子嗣,陪他岁岁年年。 可此刻,程应淮却执拗地要将我抱下山,他低声恳求:“云芙,若要你以命换这子嗣,我宁愿不要。” 我忍住额间、膝盖处传来的剧烈痛,苍白的扯出一丝笑,语气中却满是坚定:“王爷,请允臣妾跪完剩下的台阶,臣妾方能不悔,若还无子嗣,那便是天意。” 程应淮知道我的性子,只能将我放下身来,偏过头去。 我知道他不忍见到我受苦,回头叮嘱了一句:“王爷先回马车上,臣妾跪完这台阶再来请罚。” 程应淮没再说话,他看着我被汗水打湿的衣衫却还是没能掩下眸中翻滚的心疼。 他将腰间代表皇族的玉佩取下递给身边的侍卫,低声说道:“快去宫中将赵太医请来!” 侍卫有些担忧:“那是皇上的御医,贸然请出宫外——” 程应淮皱起眉,粗声道:“若父皇责怪,自有本王担着。” 侍卫接过玉佩,匆匆离去。 我闻言顾不得膝盖处那片红已浸染了衣衫,亦顾不得肉皮绽开。 坚定地又踏上了一个台阶。 程应淮对我越好,我便越愧疚,愧疚到除了爱什么都不能给她。 甚至新婚夜时,我都允诺不了与他一生一世。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所以我一定要为他留下一个孩子。 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已经耗尽了我最后一丝力气,我双眼有些发晕。 模糊间我却看见一名婢子扶着一个肚子微微隆起的女人。 那名婢子的话却让我呼吸一紧,血液凝固。 “槐娘子,您肚子里的怀的可是北康王的孩子,一定要小心着些。” 第2章 我很想瞧清那名女子是何模样,可眼皮却沉沉地合上,无法睁开。 槐娘子顿在我房门口,隔着门缝望去:“瞧着是痛晕过去了。” 婢女一喜,奉承道:“王妃论相貌、家世、才情都比不上娘子,娘子母凭子贵,届时再让王爷休了她。” 我闻言浑身发麻,心犹如放在火上炙烤、烹煮。 这股疼痛让我恢复了半分神智,我仔细听着,生怕漏了一字。 医馆外程应淮的声音再次响起:“赵御医,费心了。” 脚步声越过了自己的房门,听着隔壁房落下锁。 我这才摊开手心,指尖嵌入血肉内,已是鲜红一片。 我感受到眼角一片温润滑落,最终沉沉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马车上,我枕在程应淮的双腿上。 察觉我的动作,程应淮立马挪了挪身子,将我扶了起来。 “云芙,我说过的,你即便没有子嗣也是我唯一的王妃。” 他深情地凝着我,一如往昔。 眼眸中尽是坦荡,全然没有一丝不安。 偏是这样的他,骨子里都散发着真诚的他。 却欺骗了她。 我身子忍不住地抖,长睫微颤,又是一行清泪。 程应淮从怀里拿出帕子小心地擦拭着我脸上的泪:“云芙,你知道的,我舍不得你受一丝苦,你痛,我只会比你更痛。” 我的视线却停留在程应淮的帕子上,上面赫然绣着梅花图案,王府的帕子历来由皇宫统一绣制,又怎会是如此绣纹。 程应淮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立马将那帕子收入怀中,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想来是上次在清风楼吃酒,随手拿混了。该是江封那小子的小娘子给他绣的,改日给他送去。” 话落,程应淮又挪动着身子与我凑近了些。 我苍白的脸上已没了一丝血色,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暗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江封一年两次的生辰还是这些日子以来程应淮频繁参加雅集诗会? 原来他每每出门的理由都很拙劣,可她什么也不想问。 我满心爱着他,所以我从未疑心。 我明知程应淮身为王爷,便是满园尽是侧妃、通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他允诺我,倾心相付,只她一人。 我就真的信了。 下了马车后,程应淮将我小心安置在床上,还贴心地为我掖好了被子,便借口去了书房。 我躺在塌上,头虽然很沉,可我却无法安然入睡。 骤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早和你说过,你们跨不过时代的鸿沟。】 久别的声音,让我心中一紧。 我不是胎穿,来的这里的时候原主不过十二岁的年纪。 可快穿者怎能斗得过自幼长在深宫大院里的女子。 若不是系统青宝,我早已在这尔虞我诈的世界中死了上千回。 是我不听劝告,执意留在这里,才让青宝伤了心。 我嘴唇微颤,漫上心头的愧疚让我将头沉沉地低了下去:“对不起,青宝。” 青宝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退出游戏,回到原世界。】 退出游戏? 我迟疑了。 第3章 十二岁初遇程应淮,十三岁便嫁与他,如今又过了八年。 这十年光景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皇后曾嫌弃我是庶女出身,担不上王妃之位。 是程应淮征战一年,以累累战功向皇上请旨。 三媒六聘,十里红妆,他给了我一个京都中最为盛大的婚礼。 婚后,我肚子里久久不见动静。 各大世家虎视眈眈要将女儿嫁入王府。 是程应淮力排众议,甚至公然抗旨。 “臣弟身有隐疾,恐辱没了这些女子。” 事后他说:“我总不能让他们平白给你安上一个善妒的名声不是?” 之后京中妇人屡屡编排于她,使我参加宴席受尽屈辱。 是程应淮自降王爷身份,给为首者喂下烫茶,口舌生泡。 事后北康王亦被上告天听,仗责二十。 他拖着糜烂的双腚却挺直脊背:“我的妻,自由我来护。” …… 忆起过往种种,我又望向屏风上程应淮亲手绘下的荷花。 只因我一句:“荷花最是清贵。” 他便将碗碟、瓷器,凡是府中的物价,都绘上了荷花。 我默了一瞬,沉沉开口:“青宝,让我再想想。” 青宝不知如何回应,只说了句:【好。】 便又进入了休眠的状态。 我坐起身来,轻声唤了一句:“小英,给我更衣,我要去书房。” 小英有些担忧:“王妃娘娘,您身子虚弱——” 话音未落,便被我打断了:“备上一份千层糕。” 小英嘴里嗔怪着,还是为我拿起一件大氅披在身上。 我缓步行在院落中,行过西苑的偏房却觉有些寒意。 我将身上的大氅紧了些。 刚要往前走,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迎面是孕肚稍显的女子,她俯下身去行礼:“王妃娘娘万安。” 我身子一僵,这声音是—— 今日在医馆外那娘子的声音! 我将步子凝滞在空中,将视线停留在槐娘子的脸上。 一怔,原来程应淮也喜欢这样的女子。 或许他爱我的张扬,可他也爱槐娘子这样的温婉。 未等我开口,槐娘子就站起身来挺着孕肚。 语气中满是得意:“奴如今有了身孕,久站不得。” 我只觉犹如晴天霹雳,程应淮竟将她养在了王府。 我身为王妃居然毫不知情。 我一时语噎,扶住小英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