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萧玄央倒是安之若素,只是一起身便护在那女子身前,才施施然行礼:“拜见公主,不知公主所来何事?” 这一幕刺痛谢簪缨的双目。 她喉间堵涩:“你是我的驸马,我自是来寻你回府。” 萧玄央听了,却是一抹讥讽浮上眸间。 “公主莫不是忘了,当初是你亲口说让臣滚出公主府,尽管来栖音楼,绝不多管分毫?” 这话,确实是谢簪缨亲口所说。 可那时是她讨厌他才说的气话,如今她爱他敬他,哪能跟以前一样? 谢簪缨揪紧了衣袖,声音都变哑了:“我只是希望……你跟我回去吃个饭。” 萧玄央抬眸看她,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半晌,他拱手:“公主有令,臣岂敢不从?” 他分明是答应跟她走了。 可谢簪缨的心却莫名又酸又涩的。 入了公主府。 那桌菜已经冷得结了油。 谢簪缨勉强笑笑:“我叫人把菜热热,你……” 萧玄央却看也不看,径直要走:“不了,臣在栖音楼吃过了。” 谢簪缨心口收紧,急忙叫住他:“外面的菜怎能与家常菜相比,好歹吃两口。” 她正准备告诉他这些事自己亲手做的。 却见萧玄央目光扫视过桌上菜品。 嗤笑一声:“这种狗食一般的家常菜,确实不能与栖音楼的佳肴相比。”第3章 膳厅内寂静无声。 气氛好似在这话中瞬间凝固。 谢簪缨僵住,脸色煞白。 她知道自己初次下厨,卖相并不佳,可是他竟说是狗食…… 一旁侍女忿忿不平:“这可是公主亲自做的!” 萧玄央身形骤然一僵。 他不敢置信看了谢簪缨一眼,声音也低了几分:“……请公主恕罪。” 心头的难堪让谢簪缨说不上一句话来。 半响,她才自嘲一句:“无事,是我做得不好,不怪驸马。” 此言一出,萧玄央心头越发怪异。 深深看了一眼谢簪缨,他一拱手:“既如此,臣还有公事要处理,先回书房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当晚,也并未回房。 谢簪缨孤零零躺在床上,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真能挽回他…… 次日,天色微亮。 萧玄央便去了武场。 虽然被皇帝以驸马不可掌实权免去将军之职,但萧玄央却从未落下练武习惯。 待到萧玄央一身汗归来已是卯正一刻。 刚走入正厅,却见谢簪缨迎上前:“夫君,你回来了。” 萧玄央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身都是汗,以往谢簪缨最嫌弃不过。 可今日,谢簪缨没有丝毫皱眉,拿出手绢便替他擦汗。 萧玄央身子一僵:“臣自己来。” “累了吧,听说你爱吃糖糕,我特意找学来给你做了,尝尝。” 谢簪缨夹了一块糖糕递过去。 萧玄央垂眼看去。 晨曦微光洒在谢簪缨白皙透亮的脸颊上,宛如蜜桃,诱人可口。 萧玄央喉头一紧,对上她那真挚充满希冀的眼神,坐了下来:“多谢公主。” 两人一起用完早膳。 谢簪缨送萧玄央出门不久,堂妹霜月郡主便上门来。 “公主!走!我带你去看些热闹!” 不给谢簪缨拒绝的机会,霜月拉上她就走。 半刻钟后。 公主府的马车停在了全城最繁华热闹之地——雅风阁! 雅风阁内,玩乐雅趣豪赌,尽有应有,进场者非富即贵。 霜月熟门熟路带她进去。 “簪缨公主,霜月郡主请楼上金座!” 所谓金座,乃雅风阁最高处,能将阁内最热闹每处都尽收眼底。 霜月极其兴奋地拉住她的手,指着前方的斗蛐蛐赌盘。 “公主,我们押那只‘威武王’可好?就押一千金!” 一千金,足足抵得上边关战士半年粮仓。 这一千金,是前世的萧玄央拼死也没能求来的,此刻却只是霜月用来随便玩个斗蛐蛐的赌金。 挥金如土,不过如此。 谢簪缨望着这人人醉生梦死的一派景象,恍惚间,心沉重如山。 谁能料到,如今这盛世繁华,会在三年后沦为人间炼狱。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原来亡国败落之相,早在这时已有所预示…… “我不押!”谢簪缨哀叹口气看了眼楼下,“霜月,我们回去吧。” “公主今日怎如此扫兴?”霜月不解。 霜月不肯走,谢簪缨只好兀自离开。 谁知刚至门口,便遇见几名纨绔闹事,因谢簪缨今日穿着低调,竟毫不顾忌将她撞了个正着。 钻骨痛苦自脚踝传来。 谢簪缨吃痛整个人往前摔去。 眼看就要扑地,一双手从旁稳稳扶住了她。 竟是金科状元裴时钦。 他温润眉眼透出一抹担忧:“公主,没事吧?” 谢簪缨一愣,其实她与裴时钦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之前,自己是故意与萧玄央置气,才会口口声声将裴时钦与他做比较。 此刻碰见,谢簪缨心里难免尴尬。 她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可脚踝处的痛意疼得她无法站稳。 裴时钦再度伸手扶住:“公主小心!” 谢簪缨疼得头冒虚汗,想要道谢。 不远处却骤然传来冷声讽笑—— “公主真是好兴致,竟这般光明正大带着金科状元来雅风阁寻乐。” 谢簪缨心头一滞,转头看去。 正好撞入旁边萧玄央那双冰冷至极的双眸。第4章 “不是的!你误会了!” 谢簪缨当即推开裴时钦,紧张解释:“我是崴了脚,裴状元正好碰见才好心扶我。” 萧玄央目光落在谢簪缨那明显不能用力的左脚上。 裴时钦也适时出声:“下官是为护公主周全才不得已失礼搀扶公主,还请驸马莫要误解。” 见萧玄央神色依旧冰冷,谢簪缨心里霎时涌上一抹委屈。 她忍着痛想走上前去,突然,整个人就悬了空,竟是萧玄央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谢簪缨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霎时,所有人注目过来。 谢簪缨羞赧难忍,只好将脑袋埋进萧玄央的胸膛。 萧玄央又看向裴时钦,语气冷淡:“多谢裴大人相助,我先带公主回府,改日再登门致谢。” 回了公主府。 寻来太医开了药,太医将药膏递给侍女嘱咐:“这跌打膏需先用掌心搓热,再揉至公主脚伤处。” “是。”侍女正要接过来。 萧玄央却先一步从太医手中接过药膏。 “我来吧。” 待侍女去送太医,屋内只剩两人。 萧玄央屈膝半跪在谢簪缨身前,双手掌心搓热药膏后包裹住了她的左脚。 他温热的掌心一点点按揉着,脚踝被揉得发热,谢簪缨心头也跟着发烫。 “这几日公主就好生在府内休养,莫要出门了。”萧玄央沉声开口。 听出他语气中的关心,谢簪缨眸中亮晶晶看他,软声道:“那你每日能不能早些回来陪我?” 萧玄央按揉的动作稍稍一顿。 他许久没有吭声,谢簪缨眼神也渐渐黯然。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答应时,萧玄央却低声道了一句:“好。” 谢簪缨不由抿唇笑开。 萧玄央看着她的笑,第一次发现,她脸上竟是有酒窝的,那酒窝让他猝然有些手痒,竟生出用手戳一戳这大逆不道之感。 当晚。 萧玄央照例拿出被褥。 谢簪缨叫住了他:“不必打地铺了。” 这话让萧玄央动作一顿,他看了眼谢簪缨,挑了挑眉:“公主这几日行动不便,还是算了吧,臣怕会伤着您。” “……” 谢簪缨自然明白他是何意思,脸上顿时臊热一片。 “我的意思是让你以后不必打地铺了,上床来睡即可,不是非要做那事才能睡床!” 萧玄央神色一怔,却未动:“公主不嫌臣脏了?不怕臣睡坏了你这金丝楠木床,盖坏了你的绫罗绸缎被?” 这些,都是之前谢簪缨理直气壮要他睡地上的理由。 谢簪缨忙摇头:“以前都是我说的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是我的夫君,夫妻本就要同床共枕的。” 闻言,萧玄央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是在斟酌她话里的真假。 片刻后,他终究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地铺,应话上床来睡了。 虽然他上床后便背对着她睡,可谢簪缨的心里不免甜滋滋的。 接连一段时日。 萧玄央日日都很早回来陪她,谢簪缨腿脚不便,想去什么地方,都是他抱着去的。 这让谢簪缨几乎有种他们就此能好好过日子的错觉。 脚伤痊愈那天。 正好到了萧玄央的生辰。 前世,谢簪缨从未给萧玄央庆祝过生辰,甚至是直到他死后给他立碑,她才知他生辰日。 既然重来一世,她自然要好好替他操办一番。 这日,谢簪缨便在府中忙活了一整日,就等着萧玄央归来给他惊喜。 然而左等右等,日日准时回来的萧玄央今日却迟迟未归。 没多时,萧玄央派人回来告知:“驸马说今日他有事要晚归,让公主不必等他,早些歇息。” 谢簪缨失落不已。 想了想,她还是不死心的装了几份萧玄央爱吃的膳食,提着去武场寻他。 远远便见他身影河边树荫下。 “我自己过去。” 谢簪缨从侍女手里接过食盒,欣喜走过去。 满腔的欢喜,在见到他身旁的江落月时骤然消散。 背靠树的两人未曾发现谢簪缨。 江落月给萧玄央递上一只荷包:“玄央,生辰快乐。” “每年也只有你记得我的生辰。”萧玄央的语气是谢簪缨从未见过的柔情。 一时间,谢簪缨心口仿若被重重一锤。 而后,她听见江落月感叹—— “玄央,若当年我父亲未曾被陛下降罪,若你未曾被逼着娶公主,我们能履行婚约的话,如今我与你应当是儿女成群了。” 轰然一下。 谢簪缨如遭雷劈。第5章 谢簪缨没有再听他们后面说了些什么,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离开了武 |